第七日,雨停了。
当端木冥踹开柴房时,腐朽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他看见少年蜷缩在墙角,像条被剥了皮的野狗,身下的血泊已经凝结成冰。但令人惊异的是——那具躯体还在呼吸。
“居然还活着?”端木冥的鹿皮靴碾过冰血混合物,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俯身拽起少年头发,露出那张青白交错的脸。结痂的鞭伤横贯眉骨,右眼瞳孔泛着诡异的猩红,可左眼的冰蓝色却亮得惊人。
少年破碎的嘴唇蠕动着:“侄儿...得活着...”鲜血从齿缝渗出,在雪地上绽开红梅。“活着看叔父...遭报应...”
端木冥突然暴怒,玄铁护腕重重砸在对方太阳穴上。少年像破布袋般撞向墙壁,却在昏迷前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洛霄引气诀》自动护住心脉。这是他自创的功法,也是能让他像蟑螂般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明日拖去祭坛。”端木冥甩着沾血的手帕转身,丝绸上银线云纹在雪光中一闪而过。那是端木家处决叛徒时专用的裹尸布纹样。
端木云溪在剧痛中苏醒时,首先尝到的是齿间黏稠的血。然后才注意到手边发硬的馒头——方才端木冥踢翻的食盒里滚出来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霉斑,突然笑起来。
三日前,张叔就是捧着这个馒头咽气的。老人被铁链穿透的锁骨还在渗血,却把最后的食物塞进他衣襟:“少爷...咽下去...”风雪灌进柴房时,他摸着老人逐渐冰冷的腕脉,第一次运转了功法。
现在他啃着霉变的馒头,像啃噬仇人的血肉。每口都混着铁锈味的唾液,每口都在提醒他:端木冥如何杀死父亲,如何害死母亲,又如何把张叔的尸身吊在城门示众。
“得活着...”少年把最后一块馒头渣按进伤口,让疼痛刻进骨髓。柴房漏下的雪光里,他右眼的血红得更艳了——那是血脉反噬的征兆,也是他燃烧生命的证明。
远处传来祭坛搭建的夯击声。端木云溪望着掌心凝结的血痂,忽然想起父亲被万箭穿心那日,也是这样大雪初停的黎明。濒死的男人用剑穗缠住他手腕,穗子上的银线云纹如今正绣在仇人的手帕上。
活着。
哪怕像条野狗。
哪怕要啃噬自己的血肉。
只要还剩一口气——
就得从地狱里爬回去。
雪夜中,少年染血的牙齿白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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