愹洐转身跌跌撞撞往急救营跑,暮色里飘来的焦糊药味突然变得刺喉。她刚掀开帐帘,就见粉色身影被抬上担架。
白皎皎上身衣裳已染成暗红,左肋插着半截断箭,苍白的脸歪向一侧,鬓发散乱地黏着血污。
小兔子!
愹洐:快把止血散拿来!
愹洐扑过去按住那不断渗血的伤口,指尖触到友人皮肤时猛地一抖——体温低得可怕。她扯碎药囊,银针刺入穴位,右手却在解开对方衣襟时忽然停住。
断箭周围的皮肤正泛着诡异的青黑。
万花弟子:是狼牙的淬毒箭!
旁边医师惊呼。
愹洐咬牙扯下腰间香囊,倒出仅存的半株静神草嚼碎敷上,银针在烛火下划出冷光。
愹洐:去备一些甘草,拿瓶九花玉露丸过来!
营帐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她盯着白皎皎逐渐转紫的唇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明明答应过要护好所有人!
……
………………
……
锋鹤澜的长枪挑飞敌兵尸体时,听见身后传来剑鞘轻响。藏剑弟子们踉跄赶来,重剑拖在地上划出火星,剑身上凝固的血渍在火光中泛着暗红,像极了藏剑山庄枫叶林里的残秋。
叶闲云拄着重剑走来,月白中衣染着焦痕,发丝松了玉冠,却在目光相触时微微颔首。
叶闲云:天策大营方向有诡烟。
叶闲云抹了把额角血痕,重剑往地上一拄溅起了泥土。
叶闲云:是苏曼莎的幻术标记。
在话音刚落,二十步外的断墙上,唐门弟子们踩着飞轮落下,袖中暗器的尾羽泛着孔雀蓝毒光。
唐门领队唐则面色沉稳,他站在队伍前方,二十几名唐门弟子紧随其后,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带领着弟子们有序地与锋鹤澜汇合。
唐则:锋将军,唐家堡前来支援。
唐则迅速扫过敌方阵型,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他袖中滑出菱形透骨钉,毒光在瞳孔碎成冷刃,声音沉稳:
唐则:你们破盾阵,城墙上弓箭手交给我们。
锋鹤澜转头,振臂一呼,铁枪划破夜雾直指敌阵:
锋鹤澜:来的好!
铁枪猛地顿地,八十杆玄甲长枪齐振,青砖缝簌簌开裂。他振臂怒吼,声如洪钟:
锋鹤澜:天策府的儿郎们!随我杀开血路!
藏剑弟子列成扇形剑阵,七十多柄重剑破盾之声震碎檐角残血;唐则抬手甩出暴雨梨花针,二十几道蓝光穿透瞭望孔,正在拉弓的狼牙兵咽喉绽开血线,弩箭歪斜着钉入自家盾阵。锋鹤澜铁枪斜挑,挑飞三名试图迂回的狼牙盾兵,余光瞥见叶闲云已携藏剑剑意劈向盾阵中央,而唐门弟子的飞轮正织成银网,将漫天箭雨绞成齑粉。
城墙之上,狼牙统领的弯刀重重劈在墙上:
狼牙统领:放毒烟!
数十个毒烟罐被抛向空中,却在抛出瞬间,被唐则甩出的逐星箭,将那些毒烟罐精准推回抛掷点,在空中炸成细碎粉末,一时烟雾缭绕,绿色毒雾尚未成形便散成碎末飘向敌方阵营,惹得狼牙兵阵脚大乱。
锋鹤澜趁机突刺,铁枪在盾牌上撞出碗口大的凹痕,盾后敌兵惊骇的瞳孔里,映着藏剑山庄的惊鸿剑意与唐门天罗诡道交织的寒芒——前者如烈风破竹,后者似毒蛇噬喉,竟将那道号称“狼牙不可破”的铁盾阵,生生撕出了第一道裂痕。
“杀——!”
天策长枪、藏剑重剑、唐门机关,在血色残阳中汇成天策大营前最锋利的洪流。
锋鹤澜耳畔传来藏剑重剑撕裂空气的锐响,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破空而至。他手中铁枪如苍龙出海,挟带着玄甲军震天动地的怒吼,朝着令狐伤所在的楼台奔去。
火光中,杨宁手持天枪雪月与敌刃相击,爆响如战鼓擂动,催征这破阵的最后锋芒。
望楼在剧烈震颤中簌簌掉灰,杨宁的雪月与令狐伤的长剑战至白热化——长枪与剑刃每一次交击都迸出火星,护心镜的兽纹被星火反射发亮,却仍以枪杆硬接对方连环刺击。
………………
苏曼莎指尖曼陀罗花瓣纷飞,化作粉色雾霭缠向杨宁,腰肢如蛇般旋出勾魂舞步。她眼尾点着的朱砂痣在火光中妖冶欲滴,声线裹着蛊毒般的甜腻:
苏曼莎:众生皆为情欲困,将军何必苦守枯枪?
话未说完,却见杨宁突然将雪月长枪重重顿地,枪杆震起的气浪如怒潮卷散魅惑之雾,护心镜兽纹映着冷冽眸光:
杨宁:……姑娘此言差矣。欲乃一念所动,情是生死相契。
苏曼莎:……是吗?那倒要看阁下有几番沉着了……
苏曼莎的媚术撞在将军如铁的心境上碎成齑粉,她惊怒交加时,杨宁的长枪已如游龙出海,枪尖挑落她鬓间金额饰。
苏曼莎急速后退数几步,抚摸空无一物的额头,怒嗔:
苏曼莎:好个天策府杨宁。
苏曼莎抬手便欲攻去,凌厉之势呼之欲出。便在此时,令狐伤沉声出口,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令狐伤:住手。
令狐伤突然振剑长喝,声如裂帛:
令狐伤:中原人士最重气节礼教,今日晚辈便来领教前辈枪法!
杨宁持枪振臂,枪缨扫过碎石:
杨宁:少侠一身武艺却为狼牙效命,岂不可惜!
令狐伤闻言,神色未改,冷冷一笑:
令狐伤:并非各为其主,吾辈只为与中原豪杰较量来此地而已。
杨宁:哈哈,好!既然少侠不以天下为已任,人各有志,我无需相劝,出招吧!
杨宁长枪一抖,枪缨飞舞,摆出进攻架势。
令狐伤冷哼一声,脚下轻点,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长剑挽出数道剑花,直逼杨宁咽喉。杨宁毫不畏惧,手中长枪快速转动,以枪身挡住令狐伤凌厉的剑招,枪剑相交,火星四溅,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杨宁大喝一声,猛地发力,将令狐伤震退数步,趁势一个突刺,枪尖如毒蛇吐信,直刺令狐伤胸口。令狐伤身形一闪,巧妙避开,反手一剑,从侧面砍向杨宁。
令狐伤手中剑招愈发狠辣,如狂风暴雨般攻向杨宁。杨宁却似一座巍峨高山,屹立不倒,以扎实的枪法一一化解。
随即杨宁施展出天策府的绝招,枪影闪烁,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们的气势所凝固。
苏曼莎忽然惊呼:
苏曼莎:小心!他...
话音未落已被剑气震得退后半步。
令狐伤骤然收剑,剑锋垂落处溅起地面血珠,抬眼望向杨宁被鲜血染红的唇色:
令狐伤:前辈内伤深重,在下若再出手,未免胜之不武。
杨宁单膝重重跪地,雪月枪深深插入青砖,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杨宁:咳咳...杨某今日便埋骨于此,但...使命已达。山林野火...终将燎原。
杨宁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安庆绪耳畔炸响。他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长弓也随之一颤,差点脱手坠地:
安庆绪:你说什么?
原来杨宁重伤之躯为饵,施此缓兵之计!
安庆绪:你竟敢!!!
安庆绪喉间溢出压抑的怒吼,握弓的手青筋暴起如虬结老藤。怒目转向令狐伤,牙缝中挤出质问:
安庆绪:既然知道他诡计,为何不阻止!!
令狐伤挑眉望向渐明的天际,晨光为他轮廓镀上冷金:
令狐伤:我只管比试,其余...与我何干?
身旁的苏曼莎听后轻笑摇头,安庆绪脸色铁青,忽的挥臂掷出长弓:
安庆绪:无需仰仗你等!由我亲自了结这心腹大患!
安庆绪:给我上!!
弓弦嗡鸣间,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
杨宁咳着血抬起头,视线掠过远处如潮水般破阵的天策军旗,忽的听见熟悉的军号声自风里传来。他望着锋鹤澜持枪奔来的身影,嘴角扯出释然笑意,任由雪月枪从掌心滑落,枪尾红缨垂落在地。
令狐伤凝视着杨宁,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似有惋惜,又似藏着更深的情绪。他稍稍偏头,不再多看杨宁一眼,径直唤上苏曼莎,随后默默下令撤兵,转身离去。
安庆绪眼见天策府援兵赶来,只能含恨跟着撤离。
锋鹤澜持枪奔来时,正见杨宁单膝跪地,雪月枪深深插入青砖。他瞳孔骤缩,铁枪横扫射来的毒箭,震得箭镞倒飞嵌入敌盾。
锋鹤澜:将军!!!
杨宁听见呼声,抬头望来,护心镜的兽纹映着锋鹤澜染尘的脸庞。他想开口说"来得好",喉间却涌上腥甜,眼前骤然发黑。雪月枪从掌心滑落的瞬间,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捞起。锋鹤澜卸去披风裹住他染血的玄甲,铁枪往地上一插,竟徒手将他背起。
锋鹤澜:将军撑着!
锋鹤澜:末将这就送你去急救营!
他踩着破碎的青砖狂奔,撮唇吹出尖锐口哨,霸红尘闻声跑来,似通人意,屈膝微蹲让他借力,待两人伏上鞍桥,忽然昂首长嘶,铁蹄踢起碎石劈向追兵。他以膝撞马腹,霸红尘如离弦之箭窜出。
身后藏剑弟子的剑阵如铁壁般合拢,唐门的天罗地网织成密不透风的银网,将追击的狼牙兵挡在十步之外。杨宁能听见自己的血滴在锋鹤澜甲胄上的声音,却也听见对方心跳如擂鼓,震得他掌心发麻。
战马踏过城门时,锋鹤澜忽然感到肩头一沉。杨宁的头歪向他颈侧,温热的血顺着护颈流进甲胄,在锁骨处烫出一道痕迹。
他不敢低头查看,只能夹紧马腹加速,听见霸红尘的喘息越来越重,却仍在硝烟中狂奔如飞,四蹄下溅起的火星,像极了天策府演武场里,杨宁第一次教他骑枪时,枪尖擦过地面的流火。
急救营的灯笼刺破暮色时,霸红尘前蹄猛地人立而起。
急救营内烛火摇曳,愹洐忽然听见帐外传来急促马蹄声。她刚将上品止血散敷上白皎皎伤口,便见锋鹤澜撞开帐帘,背后背着昏迷的杨宁。
锋鹤澜:快救将军!
锋鹤澜声音沙哑,将杨宁轻放在担架上时,瞥见白皎皎惨白的唇色,喉结滚动未语。愹洐指尖发颤,却在触到杨宁脉搏时骤然冷静:
愹洐:先取甘草煎水!
她扯开将军染血的衣襟,只见伤口周围青黑已蔓延至心口,上面还有半截箭深入血肉里面,这与白皎皎如出一辙的淬毒痕迹刺得人眼眶发烫,却见杨宁忽然睫羽轻颤,竟在剧痛中强撑着睁开眼。
愹洐:将军,张嘴。
愹洐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指尖将九花玉露丸送入他口中。银针在烛火下划出冷光,对准多个穴位依次入针,黑血顺着针尖缓缓渗出,终于将他唇色从青紫褪为苍白。
杨宁:“谢……谢……”
杨宁的道谢轻若蚊呐,却让锋鹤澜背过身去,指节捏得发白。
愹洐:将军且安心歇息。
愹洐一边准备处理断箭需要的工具,一边轻声安抚:
愹洐:余下的,便放心交给我们。
杨宁闻言,竟轻轻扯动嘴角,似要笑一笑,却昏死过去。愹洐用白布包着断箭外露那端,用力拔出断箭。
杨宁的身体因剧痛骤然抽搐,却终究没再睁开眼。
帐外突然传来天策军的得胜呼声。
“得胜了!狼牙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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