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桥的月色轻柔地铺满湖面,仿佛漫不经心地将三人的身影浸润在一片银辉之中。愹洐低头替忆玖玖系好缎带,指尖微顿之际,目光不经意扫过妆奁里的琉璃瓶。
那方才攒的桃花瓣正安静地躺在瓶底,透着几分清冽与温柔,映得整个房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
愹洐:等你伤好。
帮忆玖玖绑好马尾后,愹洐替白皎皎拢紧披风。
愹洐:我们去采莲蓬,让刻副将瞧瞧,我们玖玖可是比天策府的小将还飒爽的凌雪阁弟子。
忆玖玖:又取笑我。
忆玖玖提着空篮子嘟囔,临出门又回头晃拳。
忆玖玖:下次穿劲装去天策府,定要让那刻副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和愹洐,白皎皎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
木门吱呀合拢,白皎皎望着琉璃瓶中摇曳的花瓣轻笑:
白皎皎:满室桃花,倒比春日宴还热闹。
愹洐:等你可以出来走动了,折支桃花插发间,秀坊的春天便都戴在头上了。
温柔的阳光漫过窗棂,将案头的花瓣书签染得微微发亮。她望着愹洐系紧行囊的手指,忽然想起那些被夹进书页的春日花瓣,原来不是为了留住花期,而是要让这一路风雪里,永远有片温柔的春痕,等着与故人重逢时,再续半盏茶的烟火。
第二天,愹洐带着师叔给的物件启程前往天策府。
晨雾未散时经过金水镇,忽闻街角传来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愹洐好奇便抬眼望去,见西巷口支着顶赭红色遮阳棚,棚下站着一位穿明教服饰的身影——红白劲装外罩着烤火用的粗布围裙,腰间别着串银铃,随着翻动烤架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清响。
摊子周遭围了七八个妙龄女子和两三个男子,女子鬓边簪的海棠花沾着露水,叽叽喳喳像群闹春的喜鹊。其中两个胆大的姑娘甚至扒着木桌往摊主跟前凑,袖口拂得孜然罐轻轻摇晃:
女子:老板,再让我瞧眼红痣嘛!
连旁侧卖糖画的老汉都忍不住笑:
老人:这后生,烤串摊怕不是挂了招蝶幡?
愹洐好奇地凑近,只见竹簸箕里放着整齐的肉串,羊油夹着辣椒面在炭火光里滋滋发亮,却并无特别之处。
这难道不是再普通不过的烧烤吗?为何众人皆围聚于此?莫非老板的烧烤手艺真有那么令人惊艳?
正纳闷时,忽听身后两位绿衫小娘咬耳朵:
女子:刚才我亲眼见他摘了帽子,那眼尾一颗朱砂痣哟,比咱坊里头最会调胭脂的巧姐儿还鲜亮!
话音未落,便见摊主抬手拨弄烤叉,帽子边沿滑落的阴影里,果然露出半张侧脸——肤色冷白如霜,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色阴影,偏那抹红痣生得风流,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胭脂,直把炭火都衬得黯淡了几分。
愹洐本想挤出人群买两串尝尝,却见队伍已排到巷口,姑娘们手里攥着铜钱,脚尖都快踩上摊前的梧桐树根。
正犹豫间,忽闻“叮”的一声,摊主抬袖擦汗时,银铃坠子撞上烤架边缘,惊得围炉的姑娘们发出阵阵惊呼。
火光跳跃间,他垂眼给新出炉的肉串撒盐,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围裙带子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劲装下利落的腰肢。
哪里像个卖烤串的,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游侠儿。
望着那蜿蜒如蛇般的长队,愹洐无奈地勾起嘴角,索性放弃了购买的念头,抬步往外走。
历经长途跋涉,愹洐终于抵达天策府。
她踩着青石板路,穿过威仪赫赫的演武场,向值守弟子出示了怀中的信件。
在点将台后的厢房里,他见到了身披明光铠的李承恩。
铠甲上的鎏金兽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老将接过物件时,甲胄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李承恩:劳烦姑娘,这趟路走得辛苦。
愹洐指尖轻轻攥紧袖口,忙不迭摆手时腕间银铃轻响:
愹洐:李将军言重了,这一路见闻颇丰呢。
李承恩忽然转身,铠甲上的鳞纹随动作轻晃:
李承恩:对了,上次随你一起来的那帮丫头……
他指尖叩了叩檀木匣,声音略带担忧。
李承恩:伤口可好些了?
愹洐闻言抬头,见老将目光灼灼,连忙回答:
愹洐:回李将军,姐妹们都在秀坊的暖阁养伤,只是……
李承恩:只是什么?
愹洐:她们总摸着剑柄叹气,说没能跟着您再冲一次阵。
李承恩忽然低笑,声如洪钟震得窗纸轻颤:
李承恩:好!待战事平了,李某亲自教她们练新枪法——替李某带句话,让她们把剑磨利些。
愹洐:定将将军的话带到!
愹洐眼眶微热,忙低头应下,再抬头时,却见檀木匣已锁得严丝合缝,将军背身望着墙上的山河图,只留一片鎏金兽首在暮色里泛着暖意。
她瞥见将军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福了福身。
愹洐:前辈夜间多添件披风,这几日西风卷着沙粒,别迷了眼……
李承恩的背影忽然僵了僵,半晌才抬手挥了挥:
李承恩:去吧,锋鹤澜知道你今日会来,别让那小子等急了。
愹洐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拱了拱手:
愹洐:是,将军保重,晚辈告辞。
愹洐辞别李承恩,怀揣着未说出口的关切,攥着油纸包穿过暮色中的演武场,靴底踏过几茎被夜露打湿的草叶。
春夜的风裹着兵器库特有的铁锈味,却在转过月洞门时,被一阵混着松脂香的热汗气息撞了个满怀。
她刚跨进小院,眼前突然撞进四团古铜色的影子——四名男子赤着上身,脊背肌肉如岩石层叠,正对着石桌上的铜镜摆弄姿势。
古铜色脊背在跳动的火光中起伏,肌肉线条如锻造过的精铁,在抬手投足间牵出流畅的阴影。
最左边那人单手握拳抵在腰侧,肱二头肌鼓得像要撑破皮肤;右侧两人正较着劲比腕力,手肘下的石墩子都被攥出裂纹;居中那位最离谱,竟单指撑地做着倒立,裤腰松松垮在髋骨上,露出一道小麦色的腰线。
手里的桂花糕点“啪嗒”坠地,油纸在风中掀起一角。
四名男子闻声转头,六目相对的瞬间,空气突然凝固……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嗷”,众人慌忙抬手去捂胸口,肌肉贲张的手臂在空中乱舞,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山鸡。
男子:你、你你你……!
倒立的男子手一软,“砰”地栽进花圃里,惊起几只蝴蝶。
拿错衣服的两人扯着同一件玄色中衣角力,“刺啦”声里露出半截后腰,惹得墙根蟋蟀都噤了声。
愹洐猛地转身背对他们,耳尖烧得能煎茶,双手死死的捂住脸庞:
愹洐:诸位……先把衣衫穿上!!
什么情况!!!天呐,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锋鹤澜抱着一叠书卷跨出来,雪松熏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
他扫过满地狼藉,眉峰微挑:
锋鹤澜:又在演武场偷喝马奶酒了?
话音未落,四名男子如蒙大赦,推搡着往屋里钻,撞得门框直晃。
锋鹤澜:陈三,你的护心镜在草丛里。
锋鹤澜向愹洐走进,弯腰捡起掉落脚边的桂花糕点,油纸蹭了些泥星子,他用袖口轻轻擦了擦。
锋鹤澜:阿龙,把魏子的裤子从护栏上拿下来。
屋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哎哟”声,他摇头轻笑,将糕点递到愹洐肩头:
锋鹤澜:他们进去穿衣服了。
愹洐慢慢转过身,石桌上的铜镜正映出两人倒影:映出她泛红的耳尖和他眼底的笑意。清风卷着桂花香掠过,檐下铜铃“叮”地响了一声,比某人的心跳声轻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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