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曝光危机

推开房门一股凉意顺着领口往里钻，我打了个哆嗦把书包甩在床脚。夕阳斜斜挂在对面楼顶，金红的光透过窗帘缝在书桌上投下道细长的光斑，正好照着那本淡紫色封面的日记本

我心里咯噔一下

早上急着出门，好像随手把日记本扔在桌角来着？可现在它端端正正立在台灯旁边，翻开的页面露出半张书签。我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纸面，就发现不对劲儿——这页根本不是我昨天写到的地方

夹在37页的蓝色书签怎么跑42页去了？

后颈突然冒冷汗。我记得清清楚楚，前天写完日记特意把那张分析顾言蹊笑容的便利贴夹在中间当书签。现在日记本摊开的地方空空荡荡，白色便利贴连影子都没有

"不可能..."我翻遍整本日记，指尖哗哗划过纸页，连最后一页的夹层都摸了三遍。书桌上的台灯被撞得晃了晃，暖黄的光线里能看见我发抖的手腕

门外传来顾言蹊哼着跑调歌曲的声音，还有他和我妈说话的笑声。心脏猛地被攥紧，我想起早上出门前他确实进过我房间——"借充电器用下"，当时他站在书桌旁背对着我捣鼓插线板，我急着换鞋根本没在意

便利贴...该不会是掉出来被他捡走了？

膝盖撞到床脚我也没感觉疼，蹲在地上把床底扫了个遍。灰尘在光柱里飞，手指摸到枚硬币还有半块橡皮擦，就是没有那张要命的便利贴。我扒着床头柜站起身，突然看见书架第三层歪了本书，露出后面深色的木板

对了！早上匆忙间好像撞到过书架！

我踮脚去够那本《百年孤独》，指尖刚碰到书脊，楼下传来我妈的喊声："林墨！顾言蹊下来叫你吃饭了！"

门锁咔哒转了半圈。我像被烫到似的扑回书桌前，日记本"啪"地合上塞进抽屉，但慌乱中忘记上锁

"林墨？"门板被敲响时我正背对着门口，能看见穿衣镜里自己通红的脸，"阿姨让我上来叫你——"

"等下！"我手忙脚乱把桌上的演算纸揉成团塞进书包，转身时正好撞上推门进来的顾言蹊。他穿着件干净的白T恤，额前碎发还带着点湿气，像是刚洗过脸

顾言蹊的视线越过我肩膀落在书桌抽屉上，嘴角弯了弯："藏什么好东西呢？"

"没什么！"我猛地挡在抽屉前，后腰抵着桌沿退无可退。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右手插在裤袋里，手指好像在里面动了动，像是捏着什么薄薄的东西

"哦？"他拖长音调往前走了步，薄荷牙膏的清凉气息混着阳光味道扑面而来，"真没藏人？"

"你才藏人！"我脱口而出，看见他挑了挑眉，突然意识到这话歧义太大，脸颊"唰"地烧起来

顾言蹊突然伸手撑在我耳侧的桌沿上，把我圈在他和书桌之间。暖黄台灯的光斜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长睫毛在眼睑下投的阴影，还有那颗随着说话轻轻动的喉结

"那你紧张什么？"他低头凑近，鼻尖差点碰到我额头，"脸这么红，做什么亏心事了？"

后腰抵着抽屉边缘的棱角有点疼，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直视他："你早上...进我房间拿充电器的时候，是不是翻我东西了？"

他愣了下，随即笑出声："翻你什么了？作业本还是藏起来的漫画？"

"别装傻！"我咬着牙抬手指向抽屉，"我的日记本！还有夹在里面的便利贴去哪了？"

顾言蹊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直起身靠在书桌边。夕阳最后一点光从窗帘缝溜走，屋里只剩下台灯那圈光晕，把他表情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便利贴啊..."他慢吞吞地开口，右手终于从裤袋里拿出来。我的呼吸瞬间停住——他两根手指间夹着的，可不就是我找了半天的白色便利贴！

"你果然拿了！"我气得去抢，手腕却被他反手抓住按在桌沿上。便利贴跟着他手指的动作在空中晃悠，刺眼的白色在暖黄灯光下像面小旗帜

"内容挺有意思的。"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的笑意带着点捉弄人的恶劣，"尤其那句'其实有点喜欢看他——'"

"闭嘴！"我浑身血液都冲上头顶，用力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手腕被压在冰凉的桌面上，能清晰感觉到他指腹温热的触感和用力时微微泛白的指节

"让我说完啊。"顾言蹊把便利贴举到我眼前晃了晃，"其实有点喜欢看他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尤其——"

"顾言蹊你混蛋！"我终于忍无可忍，空着的左手使劲推开他肩膀。他没想到我突然来这么一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书架上

哗啦啦一阵巨响，最高层的几本厚书直直砸下来。我吓得闭上眼，听见沉闷的撞击声和顾言蹊的闷哼。等我睁开眼时，发现他半蹲在地上，右手捂着额头，脚边还掉着本精装词典

白色便利贴飘落在词典旁边

空气里仿佛有根弦"啪"地断了。顾言蹊慢慢抬起头，额角红了一块，眼神却亮得吓人。我突然有点害怕，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到椅子腿

他没去捡掉在脚边的书，反而弯腰捡起了那张便利贴。台灯的光正照在纸上，我写的那些字像被打了聚光灯，每一笔都在控诉我的心口不一

"其实有点喜欢看他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尤其是帮我讲数学题的时候..."顾言蹊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像小锤子敲在我耳膜上，"还有他早上煎的爱心煎蛋，虽然边焦了但中间的蛋黄是溏心的..."

"别说了！"我抓起桌上的橡皮砸过去，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往下掉，"谁让你看这个了！那是我的隐私！"

橡皮擦在他肩膀上弹开，滚到床底下不见了。顾言蹊站起身朝我走过来，逆着光让我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手里那张晃眼的白色便利贴

我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拖了回去。后背重重撞在他胸口，暖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还有他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放开我！"我挣扎着想挣脱，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胡乱挥舞手臂，书包从床脚滑下来，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

突然天旋地转，我被他按在了床上。枕头硌着后脑勺，顾言蹊撑在我身体两侧，垂下来的黑发扫过我脸颊。暖黄的台灯光圈把我们两个圈在中间，他额角的红印在光线下格外明显

"闹够了吗？"他呼吸有点急，胸口起伏着，眼神却异常认真。便利贴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离我耳朵只有几厘米

"你凭什么看我的东西..."我别过脸不想看他，眼泪却不争气地流进耳朵里，又痒又烫

顾言蹊突然叹了口气，撑在我两侧的手慢慢收回来，然后轻轻碰了碰我潮湿的脸颊。他的指尖很烫，擦过皮肤时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下

"对不起"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顾言蹊这家伙会道歉？

他没理会我的惊讶，继续往下说："我早上进来拿充电器，看到你日记本掉在地上，便利贴是从里面滑出来的。就...就顺手捡起来了"

"那你还念出来！"我哽咽着反驳，声音却小了很多

"我想逗逗你..."他挠了挠头，额角的红印更显眼了，"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而且我看你日记本是摊开的，还以为你故意放在那——"

"谁会故意把这种东西放外面！"我气得去锤他胳膊，却被他顺势抓住手按在枕头上。他的掌心很烫，干燥的指纹摩挲着我发烫的皮肤，让我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顾言蹊就这么维持着把我圈在怀里的姿势，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喷洒在对方脸上。台灯的光暖暖地照着，能看见他睫毛上细小的绒毛，还有瞳孔里清晰映出的我红着眼眶的样子

"林墨，"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调子，"便利贴上写的...是真的吗？"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烫得吓人。想说不是，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手被他抓着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靠越近，直到唇瓣快要碰到一起

楼下突然传来我妈喊吃饭的声音："两个臭小子！饭菜都要凉了！"

顾言蹊动作一顿，额头抵着我的，闷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弄得我心口痒痒的

"笑什么笑！"我趁机推开他坐起来，手背胡乱擦了把眼泪，"还不快下去吃饭！"

他没动，反而伸手揉了揉我乱糟糟的头发："先回答我，便利贴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我别过脸不看他，耳尖却诚实地发烫。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得敞开条缝，窗外夜色正浓，远处居民楼的灯光星星点点亮起，像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林墨？"他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廓

我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床板疼得抽气，却还是坚持着把他往门口推："再不去吃饭阿姨该上来了！"

顾言蹊顺着我的力道往外走，经过书桌时弯腰捡起那张便利贴，叠成小方块塞进我校服口袋。手指不经意擦过我腰侧，惊得我差点跳起来

"这个...就当是我的战利品了。"他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转身下楼前又补充了句，"对了，你日记里写想让我教你数学题，周末可以约"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插进口袋摸到那个硬硬的小方块。窗外的风吹进来带起窗帘，月光和楼下路灯的光一起照在书桌上，日记本安静地躺在抽屉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下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顾言蹊和我妈说笑的语调。我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掏出那个叠成小方块的便利贴，指尖有点抖

展开来，除了我写的那些傻乎乎的话，背面还有用黑色水笔新添的字迹，笔锋遒劲有力——

"其实我笑那么多，都是为了看你脸红的样子"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班级群的消息。体育委员发了张偷拍的照片，背景是傍晚的教学楼走廊，顾言蹊弯腰帮我捡掉在地上的笔，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像拥抱在一起

下面跟着学委发的一条：【校庆舞会倒计时7天，最佳拍档评选活动启动！我先投林墨顾言蹊一票！】

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映出我红得像番茄的脸。我捂着脸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听见自己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比刚才被顾言蹊按在床上时跳得还要快

楼下传来顾言蹊喊我吃饭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门板："林墨？再不下来藕汤就被我喝完了哦！"

月光从窗帘缝洒进来，在地上拼出一块亮斑，像块融化的银子。我捡起手机，看着群里已经刷到99+的消息，还有闺蜜五分钟前发来的私信：【姐妹勇敢飞！嫂子位置姐姐帮你稳住！】

"可恶..."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嘴角却不争气地向上扬起。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照亮摊开的练习册和掉在地上的橡皮，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好像...又有哪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抽屉里的日记本安安静静躺着，里面还藏着更多没写完的心事。我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有点期待明天早上的到来

我踩在散落一地的习题册上，膝盖还残留着床板撞出的钝痛。口袋里的便利贴像块烙铁灼烧着掌心，顾言蹊那句"藕汤要凉了"的尾音还在楼梯间打转，空气里却浮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

"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我对着穿衣镜做了个鬼脸，镜中少女眼眶红肿，却偏偏嘴角翘得老高。手机在书桌上震动，闺蜜又发来新消息，这次是张偷拍的侧影照——顾言蹊站在教室后门，阳光漫过他肩线，那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过来，镜头恰好捕捉到他喉结滚动的瞬间

【姐妹快看！这眼神简直想把你吞下去！】

我手忙脚乱按灭屏幕，却听见楼梯间传来二级并作一级的脚步声。顾言蹊转回来时手里捏着个白瓷碗，藕汤浓郁的香气顺着碗沿袅袅升起，飘到鼻尖时烫得我打了个喷嚏

"楼下阿姨问你是不是感冒了。"他倚着门框笑，白T恤领口沾着片翠绿的葱花，"特意给你留的溏心蛋"

瓷碗边缘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我盯着碗里颤巍巍的蛋黄发愣。记忆里那个总爱抢我早餐的男生，此刻正把最大块的莲藕挑到我碗里，手指蹭过我的时候，快得像是错觉

"喂，"顾言蹊突然敲了敲我的额头，"周末数学题——"

"谁要跟你周末见面！"我猛地后退，藕汤晃出几滴溅在手腕上，烫出细小的红痕。他伸手要碰我立刻缩回手，却不知怎么撞到书架第二层，那本《百年孤独》又轰然砸落

这次顾言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泛黄的书页哗啦啦散开，夹在里面的照片飘然落地——是初中运动会时的合影，我被挤在角落睁圆了眼睛，而站在前排的顾言蹊正侧着头，偷偷把手里的奖牌往我这边递

"原来你留着这个。"他弯腰去拾的动作顿住，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暖黄的灯光突然暗了暗，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我抢在他之前捡起照片，却在指尖触到相纸的瞬间被他攥住手腕。这次他没用多大力气，指尖只是轻轻摩挲着我发热的皮肤，像在确认什么

"校庆舞会。"顾言蹊的声音比窗外的雨丝还要缠绵，"我缺个舞伴"

书桌抽屉没关严，淡紫色的日记本露出一角。我想起里面写满的少女心事，想起那句被他念出的"喜欢看他笑"，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谁要当你舞伴！"我别过脸看向窗外，雨幕里的路灯晕开团团橘黄光晕，"学委她们瞎起哄..."

"我不是起哄。"他突然扳过我的下巴，指腹的薄茧擦过脸颊时带来一阵战栗。顾言蹊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清晰映着我惊慌失措的倒影，"林墨，看着我"

楼下传来妈妈催着喝汤的喊声，隔着门板和雨幕模糊不清。他的鼻尖离我只有三厘米，呼吸里带着薄荷牙膏和藕汤的混合气息，温热地洒在我颤抖的唇上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他突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正是便利贴上写的那种模样

我猛地推开他冲进雨里，连拖鞋都忘了换。冰凉的雨水打湿发梢时才想起，那张被揉成一团的便利贴还静静躺在校服口袋里，背面那句"为了看你脸红"的字迹，大概早就被我的掌心捂热了

雨越下越大，顾言蹊追出来时在走廊滑倒的闷响，混着我兜里手机再次震动的嗡鸣，一起消散在苍茫的暮色里

许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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