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诅咒枷锁缠绕上灵魂的瞬间,李宵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彻底冻结了。
不是寒露之意的万物肃杀,而是更纯粹、更恶毒的——终结!毁灭!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与吞噬!
破碎万殇傩柱上弥漫的粘稠黑气,如同活物般翻涌,那只猩红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存在从世间彻底抹除!冰冷、怨毒、疯狂的意念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疯狂刺入他的意识,要将他的灵魂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呃——!”
喉咙里挤出痛苦压抑的嘶鸣。体内本就因外来寒露真意冲击而狂暴的力量瞬间被这股诅咒之力引动,如同点燃的火药桶!脸上覆盖的寒露傩面疯狂震颤,传递着恐惧和混乱!手中那柄幽蓝霜刃更是光芒暴涨,狂暴混乱的冰寒乱流如同失控的冰龙,以他为中心疯狂炸开!
咔嚓!咔嚓!
冰刃乱流撞击在平台光滑的黑色巨石上,留下道道深痕!几道失控的冰刃更是擦着那根破碎的万殇傩柱边缘飞过!
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粘稠的黑气被冰刃中蕴含的寒露真意刺激,骤然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反应!猩红的独眼红光大盛!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诅咒黑气,如同一条实质的、布满倒刺的黑色毒蛇,从破碎傩面的豁口中猛地窜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数十丈,朝着李宵的心口噬咬而来!
速度快到极致!恶毒到极致!
李宵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想躲,想挥剑格挡,但身体被灵魂层面的诅咒枷锁死死钉在原地!体内的力量混乱不堪,手中的霜刃更是如同狂躁的野兽,根本不听使唤!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散发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诅咒黑蛇,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心口!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淡漠、仿佛带着一丝不耐的轻哼,如同惊雷般在二十四柱宏大的空间中炸响!
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瞬间压过了万殇傩柱的诅咒嘶鸣和冰刃的狂暴呼啸!
李宵身前丈许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凝固!
那条疾射而至、带着无尽恶毒的诅咒黑蛇,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凝练的诅咒黑蛇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细碎的、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的黑色丝线,在凝固的空气中徒劳地扭动、消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的冰刃乱流凝固在半空。
万殇傩柱翻涌的黑气猛地一滞。
猩红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怨毒。
连二十四柱空间内原本磅礴运转的灵气场域,都出现了刹那的迟滞。
玄青色的身影,如同从凝固的时空中一步踏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宵身前,背对着他,直面那根散发着无尽不祥的破碎傩柱。
他依旧戴着那张冰冷威严的青铜傩面,宽大的玄青袍袖在无形的力场中微微拂动。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将万殇傩柱散发出的所有诅咒、怨毒、疯狂气息,都隔绝在外!
“太慢了。”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平淡依旧,却清晰地响在李宵耳边,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引动外意,却连自身之力都无法约束,引来污秽觊觎,死不足惜。”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鞭子,抽在李宵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巨大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让他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更深的,是一种被彻底看轻、被否定价值的屈辱和愤怒!
“我……”他想辩解,想嘶吼,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前方的玄青色身影并未理会他。青铜面具的幽深眼孔,冷冷地“注视”着那根破碎的万殇傩柱,注视着那只布满裂纹、闪烁着怨毒红光的独眼。
“滚回去。”冰冷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此间,尚轮不到你这残渣作祟。”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拢在袖中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向外拂了一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然而,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的磅礴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浪,轰然撞向那根破碎的万殇傩柱!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那根散发着恐怖不祥气息的巨柱,却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缠绕其上的粘稠黑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油脂,发出无声的“嗤嗤”尖啸,疯狂地扭曲、收缩!顶端那张破碎的傩面上,猩红的独眼爆发出不甘的怨毒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如同风中残烛般,不甘地黯淡下去!
翻涌的黑气如同潮水般缩回柱身的裂痕之中,只留下丝丝缕缕如同垂死喘息般的黑烟。那股令人窒息的诅咒威压和怨毒意念,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去,瞬间消散了大半。破碎的傩柱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是那遍布的裂痕仿佛又加深了一丝,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空间恢复了流转。
凝固在半空的狂暴冰刃乱流失去了支撑,哗啦啦地坠落在地,碎裂成无数冰晶粉末。
李宵感觉缠绕在灵魂上的冰冷枷锁骤然一松,身体一软,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黑色巨石平台上,用手中的幽蓝霜刃勉强支撑住身体,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内衫,冰冷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浑身发抖。体内那股外来的寒露真意和自身混乱的力量依旧在冲突,经脉胀痛欲裂。
玄青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青铜面具的幽深眼孔俯视着跪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李宵。那目光冰冷、淡漠,如同在审视一件出了差错的工具。
“阴煞侵脉,污秽入魂。”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万殇的诅咒,如跗骨之蛆。你引动寒露真意,却无法炼化约束,如同稚子抱金过市,引来的不仅是觊觎,更是致命的毒药。”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异常修长的手,对着李宵的方向,凌空虚虚一抓。
李宵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全身,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探查!这股力量无视他的抵抗,蛮横地穿透皮肉,直入经脉深处!体内混乱的寒露真意、自身微薄的力量、灵魂深处燃烧的恨火,甚至刚刚被那诅咒黑气侵蚀留下的一丝冰冷阴毒的印记……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无所遁形!
尤其是那缕如同黑色毒蛇般盘踞在灵魂边缘、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诅咒印记,更是被这股力量清晰地标记出来!
“哼,果然。”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更多的却是漠然。“恨火淬心,虽能引动肃杀,却也最易被这等污秽邪念侵蚀。你的灵魂,已如沾了墨的白绢。”
李宵心中一片冰冷。阴煞侵脉?污秽入魂?万殇的诅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
“求……求您……”他艰难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最后一丝乞求。“救我……我……我还要救荧儿……我不能……”
“救你?”神秘人打断了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傩师之路,荆棘遍布,步步深渊。外力可救一时,救不了一世。况且……”
他微微一顿,那幽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和空间,落在远处那根死寂的万殇傩柱上。
“万殇的诅咒,根源在他破碎的傩面,在他沉沦的魂魄。外力拔除,如同剜肉补疮,只会激起更深的怨毒反噬。唯有以你自身之力,将其炼化、磨灭,方是正途。”
炼化诅咒?!
李宵的心沉入谷底。他连体内那股外来的寒露真意都控制不住,如何炼化这更加阴毒、源自万殇本源的诅咒?!
“此地灵气充裕,二十四柱轮转,蕴含天地正气,亦是磨砺邪秽之砥石。”神秘人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给绝望的李宵指明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险路。“你体内混乱的寒露真意,你灵魂沾染的诅咒阴煞,皆是你的劫,亦是你的磨刀石。”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李宵身上。
“以恨火为炉,以傩面为引,引二十四柱之灵气,炼自身之‘意’,磨邪秽之‘秽’。”冰冷的话语如同古老的箴言。“何时能将这阴寒与诅咒熔于一炉,铸成真正不散的‘霜煞之刃’,何时才算在这条路上,真正踏出了第一步。”
炼意?磨秽?霜煞之刃?
李宵咀嚼着这些冰冷而残酷的字眼。他看着手中那柄光芒黯淡、寒气散乱的幽蓝霜刃,感受着灵魂边缘那缕散发着恶毒寒意的诅咒印记,以及体内如同冰火两重天般冲突的力量……
前路,只有靠自己!在这充斥着磅礴伟力与无尽危机的二十四柱空间,在这根破碎诅咒之柱的阴影下,独自挣扎求生,炼化邪秽!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但绝望深处,那点名为“荧儿”的执念之火,却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疯狂!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冰冷的巨石平台上缓缓站直身体。虽然依旧颤抖,虽然体内力量冲突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霜刃。
面具下的双眼,透过幽深的眼孔,死死地、不屈地望向那根破碎的万殇傩柱,望向那仅存独眼中残留的怨毒。
也望向身前那玄青色、如同山岳般的身影。
没有言语,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炼就炼!磨就磨!
为了荧儿,纵然身化修罗,魂堕冰狱,他也要在这条绝路上,杀出一条血路!
玄青色的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那冰冷的青铜面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不再言语,宽大的袍袖一拂,身形如同融入空间,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宏大的二十四柱平台之上。
死寂重新笼罩。
只剩下李宵一人,站在冰冷的黑色巨石上,背对着代表生机的二十三根巍峨傩柱,直面着那根散发着腐朽与诅咒的破碎万殇之柱。
体内力量冲突的剧痛,灵魂边缘诅咒的阴寒,如同两条毒蛇,不断噬咬着他。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柄幽蓝却散乱的霜刃,剑锋直指万殇傩柱上那只猩红的独眼!
面具下,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响起。
恨火,在灵魂深处熊熊燃烧!
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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