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十指刑

新帝登基大典在即，肃杀的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和硝烟味。皇宫深处，一场为“功臣”设下的夜宴，气氛却比灵堂更压抑。

丝竹声勉强响着，舞姬的舞步带着惊惶。云璃高坐主位，已换下染血的素衣，身着尚未绣龙的明黄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深沉。楚明翊、沈玦、谢韫分坐左右下首，三人身上都带着伤，沉默地饮酒，目光偶尔碰撞，皆是冰封的警惕与算计。

谢韫放下酒杯，玉箸轻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缓缓起身，走到云璃案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笑意。

“陛下，”他微微躬身，语气却毫无敬意，“臣观陛下指若削葱，甚是精巧。只是…”他话音一顿，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云璃搁在案上的左手手腕！

云璃眉头微蹙，却并未挣扎。

谢韫的指尖带着薄茧，冰冷而有力地摩挲着云璃的手指关节，尤其是虎口和食指内侧。“这茧子的位置…生得妙啊。”他抬起眼，直视云璃，琥珀色的眸子里寒光闪烁，“厚而不糙，硬中带韧。非十年寒窗，亦非女红针黹所成。倒像是…”他蘸了杯中清酒，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飞快地画出一个简洁却精准的手势——正是军中劲弩上弦扣扳机的标准动作！

“…常年操持强弓劲弩的斥候，或是…刺客。”最后两个字，他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送入云璃和旁边两人耳中。“陛下可知，三年前冷宫那场大火之夜，先帝遇刺…那神秘刺客临去时，被暗卫的刀锋擦过手指，留下的伤痕位置，恰好与陛下这茧子…严丝合缝！”

殿内死寂。丝竹声早已停下，舞姬们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楚明翊握紧了拳头，肋下的蛊虫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微微躁动。沈玦转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君臣对峙。

云璃静静地看着谢韫画在案上的手势，又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扣住的手腕。忽然，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谢卿观察入微，本宫佩服。”她声音平静无波，右手却猛地抬起，长长的、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如同淬毒的匕刃，狠狠划过谢韫紧抓着她左手的手掌！

“嗤啦——！”

皮开肉绽！鲜血瞬间从谢韫掌心涌出！

云璃趁机抽回手，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着指甲上沾染的血迹，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她抬眼，迎着谢韫瞬间变得阴鸷无比的目光，笑容加深，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本宫若说…当夜潜入冷宫，是为谢卿你…灭口去的呢？毕竟，知道谢大人你才是先帝真正‘遗诏’执行者的人，似乎…不该活着？”

谢韫瞳孔骤缩！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殿内巨大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伴随着痛苦的呜咽！两名侍卫粗暴地将一个浑身是血、口中塞着麻核、双手被反绑的人拖了出来，重重摔在殿中央。

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满脸血污，眼神惊恐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正是当日在武库地牢被林燮射杀的钦天监监正！他竟还活着，只是被割去了舌头！

一名侍卫将一张按满血手印的供状高举过头顶，呈给云璃。供状上的墨迹尚未全干，赫然写着谢韫如何威逼利诱钦天监，篡改“荧惑守心”星象记录，将预示的“朱凰起”改为“妖星乱世”，为太后发动宫变、构陷太子云璟提供“天象”依据！

云璃看也未看那供状，只盯着谢韫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轻声细语，如同情人呢喃：“谢卿，你看，你的血…染脏了本宫的新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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