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在半梦半醒之间，程翊似乎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生物钟告诉他已经过了至少一天了，车窗外却永远是天黑。直到车身一阵剧烈抖动，将他彻底惊醒。

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发现过道地板上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回是个很年轻的短发女孩，不过十八九岁，带着学生般青涩的气质。女孩睁开眼睛后，默默地流着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根本不在乎身处何处。

车上乘客又统一得转了脸去看她。短发女孩也没有丝毫好奇，只一味地哭。最后大妈看不下去了，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压低了声音嘟嘟囔囔地安慰。

乘客的注意力很快耗尽。又无精打采地打起了盹。程翊望向车窗外，掠过景色似曾相识，不知怎么回事，车子在始终不曾拐弯的情况下，又开回到来路去了。

他怔怔看着窗外，心中的绝望蔓延，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坐到前排的长发。浓妆女人开口。

这下大部分人都醒了，纷纷左顾右盼的嗅起来。

大妈骤然爆发出“嗷”的一声尖叫。大家立刻起身望去，发现那个异常脆弱的短发女孩满口献血，连带着颌脖颈都是血迹，运动装衣袖下的手腕 更是流血不止。“她、她自杀了！她用嘴去咬腕子！”大妈高声惊叫。

“快!攥住她的手腕，有没有领带?腰带?围巾?借用一下!”徐影顿时从长久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帮忙把女孩抬到最后排座位躺下，用围巾扎紧了她的小臂。

血没有止住，依然泪汩地流淌，很快在车厢地板上汇聚成一汪血泊。徐影知道她这是咬断动脉了，但眼下没有药品、没有手术器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孩陷入昏迷。

程翊不想看鲜血淋漓的场面，也看不见。乘客们都挤向后座围观，叽叽喳喳地出着毫无建设性的主意，也不知是出于关切还是激动。

但新鲜事件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孩进入休克濒死状态，大妈让她的后脑勺枕在自己大腿上，摸着她的头发，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花。围观者们也不住叹息。

然而猝然之间，叹息中又迸发出几声震惊的尖叫来：“消、消失了!”“不见了?”“人呢?人呢?”

程翊浑身一颤，起身上前挤开围观者，赫然发现躺在后排座位上的短发女孩消失不见，连同大妈也无影无踪，只留下后座与地板上的一大摊血迹。

他望着周围一张张愕然的脸，问：“她俩人呢?”

“消失了，就像幻影一样……”徐影一脸迷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毛羽琴紧抓男友的胳膊，忐忑地问。

众人沉默了。

“她们会不会……回去了?”一直寡言少语的耳机男不太确定地说。

乘客们一下子哗然了。人人争着各抒己见，喊叫声、嘈吵声甚至是咒骂声响成一片。

“死了以后又死一次，搞不好是魂飞魄散了!”

“少他妈乌鸦嘴!既然我们是被撞死才到了这车里，那会不会在车里死了又到另一个世界……或者就能出去了?”

“不对啊，那女孩是死了，大妈可没死，怎么也出去了?”

——————（这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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