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日头毒得像把刀,汉献帝跌跌撞撞爬进月中镇时,草鞋早磨穿了底,脚趾缝里嵌着草屑和泥土。
远远望见戏台子下摆着张雕花大床,床上跪着个只穿肚兜的姑娘,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像团雪白的云。
"仙子!"
他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破碗滚出三尺远,
"求你助朕平了那狐妖之乱!"
白桃抬眼瞟他,眼尾扫过的弧度比戏台子上的旦角还勾人:
"陛下可看清了?"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麻绳,尾巴尖卷起块破木板,
"我这儿只卖身,不卖力。"
木板上的字迹被晒得发皱,"白桃"二字写得龙飞凤舞,末尾那抹勾儿拖得老长,活像条调皮的狐狸尾巴。
汉帝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奴家乃狐妖白桃,寻有缘人嫁之。
需能承受奴家夜半磨牙、晨起抓脸之'闺房情趣',聘礼只需三斤桂花糖,嫁妆必有百年陈酿——
童叟无欺!"
"这......"
汉帝盯着她腰间晃动的银铃铛,喉结滚动,
"仙子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
白桃突然龇牙,露出尖尖的犬齿,
"上个月有个秀才买了我,结果被我半夜啃枕头的动静吓得跳井——"
她尾巴猛地拍在床沿,惊得床帷上的流苏哗哗作响,
"你敢要吗?"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道缝,个顶着狐狸耳朵的透明人影钻出来,手里还攥着根烤红薯:
"桃桃姐姐又在卖惨?"
这人名叫卡伊,半透明的身子里能看见肠子在蠕动,
"多少钱一斤呀?我地府最近流行烤妖肉......"
"滚!"
白桃抬脚踹去,却穿过卡伊的身子踢了个空,
"老阎王不管你了?敢跑阳间来犯贱?"
"阎王殿太闷啦!"
卡伊绕着床跑圈,红薯油滴在白桃尾巴上,
"听说红绡在封山嫁人了,特来告诉你这老姑娘——"
"要你管!"
白桃抄起枕头砸过去,卡伊突然钻进地里,枕头"噗通"掉进裂缝,惊起只土拨鼠。
"对了!"
卡伊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笑意,
"你旁边那乞丐真是皇帝哦!生死簿上写着的,ID 叫'汉帝意星',贼拉惨......"
"皇帝?"
白桃挑眉看向汉献帝,只见他正对着牌匾上的"百年陈酿"流口水,破衣烂衫下隐约露出半截龙纹腰带,
"啧,比我卖的酸梅汤还掉价。"
汉帝浑然不觉,还在研究牌匾:
"仙子这嫁妆......"
"叫我白桃!"
白桃甩尾抽他屁股,
"想娶我?先给我买十斤桂花糖——"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
"还要敢在我变成狐狸时,给我梳尾巴上的毛球!"
卡伊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钻出来:
"桃桃姐姐别吓他啦!人家可是要请你去降妖的......"
"降个屁!"
白桃翻了个白眼,尾巴卷住汉献帝的脖子往床上拉,
"我只管嫁人的事儿!至于什么狐妖......"
她指尖凝出点鬼火,在他眼前晃成桃心,
"先陪本姑娘喝三坛酒再说!"
远处传来打更声,卡伊的透明身影突然变得稀薄:
"糟了,老阎王追来了!"
他对着白桃挤眼睛,
"红绡嫁的那小子叫肖鸿,比这皇帝有意思多了......"
"滚你的!"
白桃抄起酒坛砸向地面,坛碎酒香四溢,
"再提她,我就去阎王殿告你性骚扰!"
汉帝被酒气熏得头晕,只听见白桃嘀咕:
"什么皇帝不皇帝,还没我的桂花糖甜......"
他望着她气鼓鼓的脸,忽然觉得这狐妖比后宫里的嫔妃顺眼多了——
至少,她不会在他倒霉时,往他靴子里塞石头。
"看够了没?"
白桃甩动九条尾巴,肚兜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再不掏钱,本妖可就涨价了!"
汉帝擦了把额角的汗,将三两碎银拍在雕花床板上,震得床头的桂花糖罐嗡嗡作响:
"朕......本公子要了!"
"成交!"
白桃两眼放光,像只逮到猎物的狐狸,连滚带爬扑到他脚边,尾巴卷住他的裤腿直晃,
"快带我走!再晚些姐妹们该来抢生意了!"
汉帝得意地打个响指,暗处突然窜出数十黑衣锦衣卫,绣春刀寒光映得围观百姓连连后退。
"护送白仙子上车!"
他扬了扬沾满尘土的衣袖,却在瞥见小太监牵来的瘦驴时,嘴角狠狠抽搐——
驴背上还驮着个写着"李记粥铺"的破麻袋。
"陛下,君子当有始有终......"
小太监赔笑着扶住驴鞍,驴尾巴不耐烦地扫过汉帝的手背。
"好......好个有始有终!"
汉帝咬着牙跨上驴背,驴蹄子突然打滑,差点把他甩进路边粪坑。
围观百姓爆发出哄笑,白桃却趴在马车窗口笑得直打滚,九条尾巴甩出残影:
"哈哈!皇帝骑驴!比我的杂耍戏还好看!"
车队刚驶出月中镇,叫骂声就追着屁股响起来。
"狗皇帝!又来抢人!"
"还我白仙子!还我桂花糖!"
汉帝攥着驴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突然听见马车里传来"砰"的闷响。
掀开帘子一看,白桃正顶着个大包,气鼓鼓地把脑袋探出车窗:
"不是说好同房?怎么改行军打仗了?!"
小太监赔笑着递上虎符:
"仙子有所不知,陛下想请您执掌八百万大军......"
"骗人!"
白桃瞬间化作小白狐,嗖地窜出车帘。
锦衣卫们手忙脚乱围堵,她却灵巧地从汉帝胯下钻过,吓得瘦驴尥起蹶子。
"按住她!"
汉帝被颠得七荤八素,驴尾巴扫得他满脸白毛,
"告诉她......有八百万将士!"
这句话让白狐突然定在原地。她竖起耳朵,尾巴尖轻轻颤动:
"八......八百万?"
"正是!"
小太监趁机扑过去,用绣春刀鞘压住她蓬松的尾巴,
"军中单身汉多如牛毛,包您挑个满意的!"
白狐眼睛突然亮得惊人,九条尾巴像炸开的蒲公英。
她猛地变回人形,一把抢过虎符抱在怀里:
"早说啊!本妖现在就点兵!"
转头对着汉帝挑眉,
"不过先说好——打完仗,我的嫁妆可不能少!"
金銮殿的蟠龙柱映着烛火,白桃翘着二郎腿坐在点兵台上,九条尾巴不耐烦地扫过虎符。
八百万人马列阵如潮,甲胄寒光里却飘着股古怪的甜香——
她不知从哪搞来的桂花糖,正被士兵们当军饷分着吃。
"都听好了!"
她突然跳起来,震得台上的酒坛叮叮当当,
"本将军要招亲!条件就一个——"
尾音拖得老长,惊飞了梁上的夜枭,
"敢往我身上见血!"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长枪兵们面面相觑,炊事班的伙夫差点把炒勺掉地上。
"见血?"
某个愣头青挠挠头,
"是要拿菜刀砍您?"
"笨蛋!"
白桃甩出条狐尾,精准卷走他手里的窝头
"是要像驯烈马那样,把我按在地上——"
她故意压低声音,眼尾上挑,
"用最狠的法子,治我这只不服管教的妖。"
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冲出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俺能一拳打裂石磨!"
说着就要往前扑,却被白桃指尖的狐火逼得连退三步。
"慢着!"
她晃着尾巴绕着众人踱步,
"光有力气可不够......"
突然停在个书生模样的士兵面前,
"你,敢不敢用毛笔在我背上写血书?"
书生吓得脸色煞白,怀里的《孙子兵法》掉在地上。
白桃却咯咯笑起来,九条尾巴将他卷到身前:
"有趣!就你了——"
转头对着呆若木鸡的士兵们挑眉,
"今晚戌时,军帐摆擂台!赢了本将军,八百万聘礼外加个会咬人的狐妖娘子!"
戌时梆子刚响,校场火把骤然亮起。
白桃晃着九条蓬松尾巴跳上擂台,肚兜上的银铃撞出勾人的节奏,惊得台下士兵们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往下一沉。
“开始咯——”
她故意转了个圈,月光顺着狐尾的绒毛流淌,
“谁先来尝尝咬人的滋味?”
前排壮汉“嗷”地跳上擂台,拳风带起的火星差点燎着她耳尖。
白桃却不闪不避,等拳头离鼻尖三寸时突然化作狐形,顺着对方裤腿窜到肩头,张口咬住他的耳朵尖:
“就这点力道?”
壮汉疼得哇哇乱叫,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小狐狸早踩着他脑袋跃到三丈开外,变回人形时还不忘甩甩尾巴:
“下一个!”
“我来!”
书生模样的士兵颤抖着抽出佩剑,剑尖却晃得像风中芦苇。
白桃眨着眼睛凑过去,胸前银铃几乎贴上他鼻尖:
“会写血书吗?用剑尖在我背上写‘白桃最凶’,写得好看就嫁你。”
书生“扑通”跪了,剑掉在地上砸出闷响:
“仙、仙子饶命!”
三炷香过去,七八个挑战者都被狐火烤焦了眉毛,或是被尾巴捆成粽子丢下台。
白桃叉腰站在台上,不满地嘟起嘴:
“八百万人就这点出息?连挠痒痒都不会!”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红痕:
“看见没?这是被红绡咬的——你们连只小狐狸都不如!”
台下鸦雀无声,士兵们望着她泛着寒光的犬齿,喉结不约而同地滚动。
白桃气呼呼地裹上披风,九条尾巴垂得像蔫了的狗尾巴草:
“散了散了!等你们学会怎么欺负妖怪再来!”
她跳下擂台时,某个新兵蛋子小声嘀咕:
“这哪是招亲,分明是要命......”
这话惊得众人齐刷刷后退三步,白桃猛地回头,吓得那士兵直接瘫坐在地。
她见状冷哼一声,踩着满地月光扬长而去,只留下此起彼伏的松气声在军营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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