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抬起头。
视线从脚下半融化的雪水慢慢往上爬,先看到那双擦得锃亮的军官靴边沾着的冰碴,然后是裹在军裤里笔直的小腿,最后定格在那张被月光切割得棱角分明的脸上。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窝比寻常人要深,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看着你时却又带着钩子似的穿透力。
"林晚同志?"男人又问了一遍,右手不动声色地搭在枪套上。他说话时带着点北方口音,尾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有点糙。
风突然转了向,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林晚脸上。她下意识地眯眼,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灰蒙蒙的下午——爷爷的追悼会上,所有穿军装的人都低着头,只有这个站在前排的年轻人抬着头,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冷冰冰地扫过吊唁的宾客。当时她还偷偷拽了拽爸爸的衣角问:"那个人为什么不哭?"
"谁派你来的?"林晚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干渴有点发劈。她故意没提老马的名字,手指悄悄摸到雪沟里那把沾血的砍刀。刃口朝上,只要她猛地一翻身就能抓到。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借着弯腰的动作从内袋掏出个东西扔过来。铜哨子在空中划出道 arc,林晚伸手接住,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这是爷爷部队的老物件,按规矩每个核心警卫员都会配一个,紧急时能当信号用。
但是不对。
林晚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摩挲着哨口内侧——爷爷给她看过的那个,内侧是光滑的圆形,而这个,在月光下能摸到一道极细微的螺旋纹路,像被什么东西特意拧过。
"假的。"林晚把哨子扔回去,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布条,心里却比明镜还清楚,"爷爷的哨子内侧有五星刻痕。"这是她瞎编的,真正的暗号根本不在哨子上。
男人接住哨子的动作顿了顿,突然低声笑了。笑声很短促,像冻裂的树枝咔嚓响了一声。"老爷子去年生日在南京路上给你买的奶油蛋糕,你非要跟警卫员分着吃,结果把奶油蹭到军帽上,回去被他罚站半小时。"他说着往前迈了半步,雪块从他军靴边簌簌往下掉,"这事除了林家直系亲属,只有我们七个贴身警卫员知道。"
林晚攥着雪的手突然收紧。这事是真的。那天她耍脾气不肯吃蛋糕上的青红丝,还把蛋糕扣在了当时警卫员小张的军装上。那段记忆像被冰镇过,突然从脑海深处浮上来,带着奶油甜腻的香气。
可这人明明是站在爷爷葬礼上的那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仿造的铜哨?
"跟我走。"男人突然伸手过来,掌心朝上悬在她面前。他的手套有半截是磨破的,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在雪地里白得晃眼。"五分钟后这里会有搜山队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晚盯着他的手没动。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狗叫声。她突然注意到男人军装第三颗扣子松了线头,而袖口露出的银灰色表链——那是爷爷最宝贝的浪琴表,当年在日内瓦用三根金条换的,说要留给未来孙女婿。
"你是谁?"林晚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现在没时间解释。"男人突然蹲下身,视线和她平齐。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跟医院走廊里的气味一模一样。"信我,就抓住我的手。不信......"他往雪沟外瞥了一眼,那几只乌鸦还在尸体上空打转,"就留在这儿等张扬的人。"
张扬两个字像冰锥扎进林晚脑子里。她猛地抬头,正好撞上男人的眼睛。那双冰湖似的眸子里,映着雪沟上方破碎的月亮,还有她自己苍白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像在哪儿见过......
"走!"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烫得吓人,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子。林晚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拽着往上提。伤口被牵扯得疼,她闷哼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抓住我腰带。"男人把她半抱半扶地拉出雪沟,"跟着脚印走,别踩空。"他的军大衣扫过林晚的脸,带着股暖烘烘的气息。林晚下意识地抓住他腰间的武装带,金属扣硌得她手心发疼。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里走。雪太深,林晚几乎是被男人拖着走。她的布鞋早就湿透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突然脚下一滑,她惊呼着往旁边倒去,却被男人一把捞回来。
"看着点路。"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热气喷在她额头上,融化了刚结的薄冰。林晚这才发现他其实一直侧着身护着她,枪套朝外对着树林深处。
"你的手......"林晚突然摸到他军装袖子上黏糊糊的东西。她借着月光低头看,只见自己的指尖上沾着暗红色的血。
男人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更安全的位置挪了挪。"快到了。"他突然加快脚步,把林晚拽得一个踉跄。穿过一片矮树丛后,林晚赫然发现前面雪地里停着辆半埋在雪里的摩托车,军绿色的,车斗上盖着油布。
"上车。"男人掀开后座的油布,露出下面铺着的军大衣。林晚刚坐稳,就被他用大衣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双眼睛。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森林的寂静,男人跨上车,林晚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腰。
隔着厚厚的军大衣,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温度,还有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这个姿势太近了,近得让她想起前世坐在父亲自行车后座的感觉。那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用大衣把她裹起来,车铃"叮铃铃"地响过整条胡同。
摩托车在雪地里颠簸着前进。林晚把头埋在男人背上,闻着那股熟悉的烟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突然,她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是一声压抑的咳嗽。
"你受伤了?"林晚抬起头,正好看到男人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借着对面山坡反射的雪光,她隐约看到那手背上有抹刺目的红。
男人没回头,只是把车速又提了点。"坐稳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起他脖子上没系好的围巾。林晚突然注意到他左耳耳垂上有个极小的豁口,像被什么东西咬过似的。
这个记号......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前世她整理爷爷遗物时,曾在一个旧相册里见过张泛黄的照片——十七岁的爷爷穿着军校制服,身边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警卫员,左耳耳垂上就有这么个一模一样的豁口。当时相册旁还压着张字条:"犬子惊骅,民国三十六年冬,为护吾身,左耳为恶犬所伤......"
惊骅......林惊骅......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进林晚脑子里。爷爷日记里那个牺牲在淮海战役里的独子,她从未见过面的伯父......
摩托车突然放慢速度,拐进一个背风的山坳。男人利落地跳下车,把林晚从后座抱下来。他的动作很稳,但林晚还是感觉到他手臂在微微发抖。
"在这里等我。"男人指着山坳深处一个被雪覆盖的山洞,"里面有柴火和罐头,别乱跑。"
"你去哪里?"林晚抓住他的衣角,指节泛白。
男人低头看了看她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掌心带着血腥味,动作却意外地温柔。"去处理点尾巴。"他转身要走,又被林晚拉住。
"这个。"林晚把口袋里那半枚沾血的手套递给他,"刚才在雪沟里捡到的,可能是......"
男人接过手套看了一眼,眼神突然暗了下去。他把那半枚手套仔细收好,塞进内袋。"等我回来。"这次他没再回头,大步消失在风雪里。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变成个小黑点。山风呜咽着穿过树林,听起来像有人在哭。她裹紧大衣往山洞走,刚走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
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时,林晚的手抖得厉害。
是那枚带着螺旋纹路的铜哨。
哨口内侧,在月光下清晰地映出三个极小的字——
林惊骅。
\[未完待续\]林晚捏着那枚刻着名字的铜哨僵在原地,山风卷着雪沫子灌进她的衣领,可她却感觉不到冷了。哨子内侧的三个字被体温焐得渐渐发烫,像烙铁似的烫进她掌心里——林惊骅,爷爷那个据说是牺牲在淮海战役里的独子,她素未谋面的伯父。
怎么可能?
她猛地转头望向男人消失的方向,只有风雪在松树林里打着旋,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那声音里似乎藏着无数往事,等着被人揭开。
"咔嗒"。
裤袋里的老式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轻响。林晚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摸出怀表时,金属表壳上还沾着她今早没擦干净的血迹。这是爷爷去年生日送她的礼物,说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便宜货,可表盘内侧分明刻着个极小的"骅"字——她一直以为是巧合。
表盖"啪嗒"弹开,停摆的指针正好卡在十一点二十三分。这个时间像针一样扎进林晚脑子里——前世爷爷瘁死在办公桌前的时间,就是1952年那个冬夜的十一点二十三分。
山洞里突然传来柴火爆裂的脆响,火光照亮了洞口积雪上蜿蜒的血迹。林晚这才想起男人手臂上的伤,还有他塞进内袋的那半枚沾血手套。
她朝山洞跑了两步,又猛地停住脚。后背抵着棵老松树滑坐下来,雪沫子钻进后颈也顾不上擦。脑子里像有台老旧放映机在吱呀作响,前世今生的片段纷乱交错——
十岁那年她偷翻爷爷上锁的木箱,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件洗得发白的童子军制服,领口别着枚铜哨,衣角绣着半朵梅花。爸爸发现后慌忙收走,说那是"故人遗物"。
十二岁发高烧说胡话,迷迷糊糊看见爷爷坐在床边,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她耳垂,哽咽着说:"要是阿骅还在,该有这么大的闺女了......"
十五岁整理爷爷书房,在《孙子兵法》里掉出张泛黄的电报底稿,上面只有四个字:"骅已核实",右下角的日期被墨渍晕染得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出是民国三十七年冬——淮海战役结束后的第三个月。
原来所有线索都摆在眼前,只是她从未把它们串联起来。
"咳咳......"
林晚被烟呛得猛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挪到了山洞里。火堆烧得正旺,跳跃的火苗舔着石壁,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角落里堆着半箱罐头和一床军绿色棉被,最上面压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粗布中山装——那是爷爷每天去学校教书时穿的衣服。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她扑过去掀开中山装,下面露出本牛皮封面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熟悉的苍劲笔迹映入眼帘:
"民国三十六年冬,惊骅十三岁。今晨见他用弹弓打麻雀,竟能百步穿杨。这孩子,随我。"
林晚的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指尖触到某处凹凸不平的印记。对着火光仔细一看,是用指甲刻的小梅花,和那件童子军制服上的半朵正好能拼成一朵整的。
"吱呀——"
洞口的枯枝突然发出断裂声。林晚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身,抓起火堆边的柴刀躲到石壁后。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她紧盯着洞口那团晃动的黑影,看它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火堆前。
是林惊骅。
他半边肩膀都被血染透了,军大衣下摆还滴着雪水。左手用布条草草缠着,右手拎着只血淋淋的野兔。看见洞角被翻动的中山装和日记本,男人脱手套的动作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着:"别躲了。"
林晚攥着柴刀的手更紧了。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些原本陌生的轮廓突然变得熟悉起来——像极了爷爷书房里那张穿军装的青年照片,只是照片上的人笑得张扬,眼前这个却总是紧绷着脸,像把藏在鞘里的刀。
"那半枚手套。"林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是张扬的?"
男人弯腰把野兔挂在石壁钉子上,动作停顿了半秒:"嗯。"
"你们认识?"
"......"林惊骅背对着她撕布条的手猛地收紧,布纤维被扯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淮海战役时,他是我担架队的兵。"
林晚绕到他面前,柴刀仍紧握在手里。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她看见男人耳垂上的豁口在晃动的光线下时明时暗:"所以爷爷知道你还活着。"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林惊骅终于抬眼看她,那双冰湖似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波澜。他扯掉浸透血水的布条,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子弹擦过皮肉,划出近十厘米长的口子,边缘还泛着黑紫色:"老爷子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你以为他会让你卷进这些事?"
柴刀"哐当"掉在地上。林晚后退两步撞到石壁,后腰抵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箱罐头。罐头标签在火光下晃了晃,印着"上海梅林食品厂"的字样,还有生产日期:1951年3月17日,那是奶奶的生日。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林晚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我就是个学生......"
"因为这个。"林惊骅突然扯开军装最上面的扣子,露出挂在脖子上的银质吊坠。月光透过洞口的雪帘照进来,吊坠上的纹路在地上投出个熟悉的影子——蛇形徽章,和那些黑衣人领口别着的一模一样。
"这是......"
"军统'惊蛰'小队的队徽。"男人扯下吊坠扔过来,徽章背面刻着串数字,"去年在海关查获的走私货里发现的,一共三十七枚,编号从01到37。抓你的那伙人,领口别着的是03号。"
林晚接住徽章的手冷得像冰。她想起老马临死前说的话——"别相信戴蛇徽的人"。可眼前这个自称是她伯父的男人,分明戴着同样的徽章。
"你到底是谁?"林晚把徽章攥得死紧,银边硌进掌心,"如果真是爷爷的儿子,为什么从来不回家?为什么要看着我们担惊受怕这么多年?"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声在山洞里撞出回声,震得火堆噼啪作响,火星溅到林惊骅的军靴上。他突然笑了,笑声比洞外的寒风还冷:"回家?林晚同志,你以为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在渣滓洞被灌辣椒水的时候想过回家,在钱塘江大桥炸桥墩的时候想过回家,现在......"
他突然抓住林晚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腰后。隔着湿透的军大衣,她摸到个硬硬的东西,形状像......
"枪?"林晚猛地缩回手,指尖沾着温热的液体。
林惊骅松开她,转身从背包里翻出急救箱。镊子夹出伤口里的弹片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张扬带着搜山队往这边来了。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待在山洞最里面别出声。"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男人用碘酒消毒的动作顿了顿,突然从内袋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塞进她怀里,"要是我回不来......"
林晚掀开油布的瞬间屏住了呼吸。里面是本《共产党宣言》,封皮磨得发白,扉页上有三行字:
最上面是爷爷苍劲的笔迹:"传给吾儿惊骅"。
中间是陌生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儿不孝,未能侍奉左右"。
最下面是用红墨水写的一行小字,墨迹已经发黑:"民国三十八年秋,于台北潜伏待命"。
"现在信了?"林惊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响在寂静的山洞里。他的侧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突然伸手揉了揉林晚的头发,动作和爷爷如出一辙。
洞外突然传来狼狗的狂吠声,由远及近。
林惊骅迅速掐灭火堆,把林晚推进山洞最深处的凹陷处,用帆布盖住她:"待着别动。"他抓起地上的柴刀和野兔,转身要走,又被林晚抓住衣角。
借着从帆布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她看见男人军靴跟上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爷爷学校门口那排银杏树,每年秋天都会落下这样的叶子。
"伯父。"
这两个字像有千斤重,压得林晚膝盖发软。林惊骅的身体猛地一僵,背影在洞口的风雪里站成了座沉默的山。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叫我这个称呼,还不是时候。"
帆布落下的瞬间,林晚听见他拉动枪栓的轻响,还有那句被风吹散的低语:
"照顾好老爷子......替我。"
外面很快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狼狗的惨叫,接着是有人怒吼:"林惊骅!你果然还活着!"
是张扬的声音。
林晚蜷缩在帆布下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那本《共产党宣言》上。墨迹晕开的刹那,她突然明白爷爷书房里那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真正含义——不是怀念逝去的岁月,而是等待归来的人。
帆布突然被掀开条缝,林惊骅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嘴角沾着血,军帽歪在一边,眼神却亮得惊人:"走!"
林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了出去。风雪劈头盖脸打来,她看见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雪地里,狼狗的尸体还在抽搐。张扬趴在不远处的雪地里,胸口插着把柴刀,眼睛死死盯着林晚。
"别看!"林惊骅把她的头按进怀里,大步往山洞深处跑。转过拐角时,林晚挣扎着回头,看见洞壁上用鲜血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梅花——和日记本里、童子军制服上的那半朵一模一样。
这是爷爷和他之间的暗号,她现在才看懂。
"抓紧!"林惊骅突然喊了一声,猛地把她往前推。林晚踉跄着扑进个黑漆漆的洞口,冰冷的墙壁突然转动起来,身后传来石壁合拢的闷响。
黑暗中,只有怀表"咔嗒"一声,重新开始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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