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渣路惊变

林晚数着脚下的煤渣粒往红星大队走。昨夜的雪还没化，混着泥浆在路上结成硬壳。她故意把棉袄领口扯松了些，露出里面缝着粮票样本的夹层。

三百米外的老周蹲在树根旁，手里攥着半截断刀。他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心里直打鼓。这孩子太胆大了，明知道王家不会善罢甘休，偏要拿自己当诱饵。

"站住！"

尖利的喝声从路旁灌木里传来。林晚早有准备地停下脚步，抬头看见王娇娇举着剪刀站在面前。那丫头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脸上沾着煤灰，但眼神比黑市上亮多了。

"把粮票交出来！"王娇娇抖着手里的剪刀。刀刃离林晚咽喉还有半尺远，却在发抖。

林晚垂眼看了看她沾满泥巴的裤脚："你爸不是刚赚了钱？怎么还要抢？"说着故意让布袋露出来一角。

王娇娇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少废话！快交出来！"她往前凑了凑，剪刀却往下斜了一寸。

林晚突然笑起来："是王建军让你来的吧？他说抓到我就让你当大队长？"她边说边往前迈了一步，"你们王家真是贼心不死。昨夜我在黑市看到你爸跟戴墨镜的人交易军火，那批货要是被查出来..."

"不可能！"王娇娇脱口而出，随即慌张地咬住嘴唇。

林晚心里有了数，故意激她："看来是真的了。你爸这是要把全家都送进去啊。"

王娇娇的脸色变得煞白。她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回头一看，王建军正从另一侧树林冲出来，手里握着砍刀。

"小贱人！"王建军满脸狰狞，"拿命来！"

寒光闪过。林晚纹丝不动，反倒是王娇娇尖叫一声往后退。眼看砍刀就要劈到头顶，两道黑影闪电般扑出。王建军只觉得手腕一麻，砍刀已经落在地上。

两个穿深色衣裳的男人按住了他。林晚弯腰捡起砍刀，刀刃映着她的脸："现在该报警了。这次，你们永远别想翻身。"

警笛声由远及近。王建军疯狂挣扎，却被制得动弹不得。他突然扭头朝路旁某棵歪脖子树使了个眼色。

王娇娇瘫坐在泥水里，伸手想抓林晚的衣角："求求你...我什么都没做..."

林晚甩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商业契约："这些证据，够你们吃牢饭了吧？"

警察到达现场时，看见令人震撼的一幕：养父跪地哀嚎，养妹瑟瑟发抖，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路中央，眼神如刀。

"林小姐，您报警说有人持械行凶？"警察局长亲自下车。

林晚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砍刀："他自己承认的。"她又掏出便条上的电话号码，"这个，是不是该交给你们？"

局长接过纸条看一眼，脸色微变。他认得这个号码，是军区首长的专线。

"林小姐，您怎么知道..."局长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

林晚没回答。她目送警车离去，忽然发现王建军被捕前朝歪脖子树方向使眼色。装作查看地形往那边走，果然发现新鲜脚印通往三号仓库方向。

摸出玉佩碎片与契约印章对比，断口处的刻痕完全吻合。远处传来布谷鸟叫声，是老周的警示信号。林晚迅速藏好证据，转身时露出一丝深意莫测的笑容。

回程路上，她想起昨夜神秘布包里的梅花标记，掏出电话号码本翻到某一页。手指悬在拨号上方许久，最终按下通话键。

"秦团长吗？我是林晚。有件事需要您帮忙查一下，关于三号仓库和梅花标记..."

煤渣路上，晨雾渐渐散去。林晚的声音随着风飘向远方，惊起几只藏在树梢的麻雀。

林晚站在煤渣路上，看着警车尾灯在晨雾中渐行渐远。她弯腰拍掉裤脚上的泥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细微响动。

抬头望去，歪脖子树的枝桠间露出一角灰色布料。那是今早追捕时遗落的布包，此刻正挂在离地三米高的枯枝上。

"当心！"

老周的警告声从身后传来。林晚闪身躲到树干后方，只见几粒石子擦着耳畔飞过。树影晃动间，一个黑影纵身跃下。

那人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露出半张被围巾遮住的脸。林晚瞳孔骤缩——这是昨天在黑市见过的戴墨镜男人！

男人转身就跑，林晚却笑了。她掏出怀里的玉佩碎片往空中一抛，清脆声响惊得男人脚步一顿。就是这个瞬间，老周已经扑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你不是..."林晚蹲下来，伸手扯下男人的墨镜。看清那双眼睛时，她手心一颤，"居然是你？"

男人嘴角溢血，眼神却冷得像冰。他忽然张口，朝林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林晚偏头躲过，发现那团血沫正好落在契约印章的梅花标记上。

血色顺着纸面晕开，显现出肉眼难辨的暗纹。林晚呼吸一滞——这分明是当年军区特供物资的编码！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老周皱眉："是救护车，得赶紧走。"

林晚却起身走向公路。一辆黑色吉普车正驶来，车牌用帆布盖着。她认出这是秦团长的专车，但握紧砍刀的手没放松。

车门推开，跳下来的却是位穿呢子大衣的年轻军官。他扫了眼现场，朝林晚敬了个礼："林小姐，我奉命来取这份..."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契约上。

"你是谁？"林晚往后退了半步。

军官从口袋掏出证件。翻开的封皮上，赫然印着军区徽章。林晚盯着他胸牌上的名字，突然轻笑："秦团长亲自来也好，正好帮我查件事。"

她扬起手中便条，上面除了电话号码，还画着个潦草的玉佩图案。军官脸色微变，随即点头："请上车。"

老周想说什么，被林晚用眼神制止。她坐进后座时，余光瞥见树杈上的布包突然晃动。一抹暗红从缝隙中渗出，在晨光里像滴将要坠落的血珠。

车子启动，后视镜里歪脖子树渐渐消失。林晚低头看军官胸前的钢笔，笔杆上刻着个极小的梅花印记。她轻轻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却从不知道终点会通向军区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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