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尧泉杀了安府满门,却独留十五岁的安溪卓与十三岁的安希然。
尧泉饶有兴致地逗弄着怯懦的安希然,命他喝下御酒。
安溪卓伸手接过酒杯,却被尧泉一掌拍开。
“朕要他喝,不是你。”
尧泉捏着安希然的下颌,强迫他仰头吞咽。
安溪卓跪在冰冷的地面,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二哥……救我……”少年呛咳着泪眼朦胧。
尧泉突然看向安溪卓:“你想替他?”
“是。”
“那好,”尧泉轻笑,“脱了衣服,跪过来。”
大殿中死寂无声,连呼吸都似乎被冻僵了。新帝尧泉那句带着戏谑的“脱了衣服,跪过来”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安溪卓的耳膜,又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跪在那里,脊梁骨挺得笔直,像一杆在寒风中不肯倒下的孤竹。但此刻,那股支撑他的孤傲之气,正被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怒意烧灼着。
这怒意并非冲他而来,而是冲着自己——他恨自己竟只能跪在这里,恨自己连替弟弟喝一杯毒酒的资格都被轻易剥夺。尧泉指尖残留的温度还烙在安希然的下颌上,那声破碎的“二哥……救我……”更是在他心口反复撕扯。
他微微垂着眼睑,视线落在大殿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清晰地映出自己苍白如纸的脸,映出那紧抿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他极力控制着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疼痛,可那汹涌的情绪如同被强行堵截的熔岩,在薄薄的皮肤下奔突咆哮,几乎要冲破这具看似平静的躯壳。
他必须忍耐。为了希然,为了那渺茫的“活着才有机会”。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剥皮拆骨之痛,他都得咽下去。
安希然剧烈地呛咳着,清瘦的肩膀无助地耸动,淡蓝色的衣襟被洒落的酒液和泪水洇湿了一大片,颜色变得深暗,紧紧贴着单薄的胸膛。那酒太烈,灼烧着他的喉咙,也灼烧着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赤裸恶意的心。
他茫然又恐惧,像一只被狂风骤雨打懵了翅膀的雏鸟,下意识地只想寻找唯一的庇护。他挣扎着,沾满泪痕的脸转向安溪卓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本能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二哥的衣角,抓住这冰冷宫殿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尧泉居高临下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安希然那破碎的依赖,安溪卓那极力隐忍却依旧从紧绷的肩线泄露出来的痛苦与不甘,都让他感到一种近乎餍足的愉悦。
他喜欢看安溪卓这副被碾碎了傲骨却不得不强撑的样子,更喜欢看安希然那纯粹的恐惧与依赖,如同欣赏一件精致的、易碎的琉璃器皿,在掌中瑟瑟发抖。
“怎么?”尧泉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恶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目光再次落到安溪卓身上,“朕的话,安二公子没听见?还是……你舍不得这身衣服?”他的视线扫过安溪卓身上那件素白如雪的锦袍,此刻那雪白之上,还沾着几点方才溅落的酒渍,如同被玷污的雪地,格外刺眼。
安溪卓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几乎被心底翻腾的屈辱和愤怒彻底淹没。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尧泉玄黑龙袍的衣摆,直直地望进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残忍兴味的凤眸里。那眼神不再是方才的平静无波,而是像寒潭投进了石子,掀起幽暗的涟漪,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重量。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吞咽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铁锈味。一个“是”字,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干涩地从唇缝间挤出,轻得如同叹息,却又沉得砸在殿中每个人的心上。
他慢慢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搭上了自己交叠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的刑罚,每一个解开衣带的细微声响,都像是在空旷的大殿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得令人心悸。
衣带松开,素白的锦袍失去了支撑,无声地顺着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同样素色的中衣。那中衣的领口微敞,隐约可见少年人清瘦的锁骨线条。他依旧跪着,背脊挺直,却仿佛瞬间被剥去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在满殿金碧辉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脆弱。
安希然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剧烈的呛咳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惊恐的抽噎。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安溪卓的动作,看着二哥那身象征着他最后一点尊严的白衣滑落在地。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甚至盖过了喉咙的灼痛。“哥……”他嘶哑地低唤,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哭腔,下意识地想要爬过去阻止,可身体却被无形的枷锁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尧泉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安溪卓跪在冰冷地砖上的身影,那身素白的中衣在烛光下更显单薄,像一层脆弱的茧。
他欣赏着安溪卓此刻的姿态——那挺直的脊梁是最后的倔强,可这倔强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只会让这场凌迟变得更加有趣。他微微倾身,声音不高,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慵懒与恶意:“爬过来。”
这三个字,比方才的“脱衣”更甚百倍。
安溪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仿佛被无形的冰锥贯穿。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早已深深埋下头去,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连呼吸都屏住了。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他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碎裂,又有什么在灰烬中悄然凝聚。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的沉默都像鞭子抽打在安希然的心上。他看着二哥僵直的背影,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几乎要将他撕碎。
终于,安溪卓动了。他没有抬头,只是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弯下了那根挺直的脊梁。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滞涩感,仿佛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需要对抗千钧之力。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那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掌心,直抵心脏。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态,朝着尧泉的方向,一寸寸地挪了过去。
膝盖摩擦着坚硬的地面,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素白的中衣下摆拖曳在身后,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留下一道无声的、耻辱的痕迹。
安希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泪水疯狂涌出,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掉眼前这足以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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