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今日的红,红得铺天盖地,红得灼人眼目。
从巍峨的府门到幽深的内院,触目所及皆是燃烧般的赤色。碗口粗的龙凤红烛在正堂高燃,淌下滚烫的泪,将空气都熏染得馥郁而粘稠。廊下、檐角、树梢,无数盏红绸扎就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映得整座府邸如同沉入一片喜庆的血海。
震天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混合着宾客喧天的笑语、丝竹管弦的喧闹,汇成一股灼热喧嚣的洪流,几乎要将这方天地彻底淹没。
正堂内,红毡铺地,喜字高悬。安国公安承嗣端坐主位,一身崭新的紫红国公吉服,眉宇间久经沙场的威严被浓浓的喜气冲淡,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慰与开怀。安国公夫人亦是盛装,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着堂下那对璧人,只觉此生圆满。
安溪旷一身簇新的正红喜服,金线绣着繁复的祥云麒麟纹,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面如冠玉。他脸上带着明朗得体的笑容,正与王家前来迎亲的族亲寒暄周旋。
只是细看之下,那笑容深处似乎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自那夜库房回廊外与付颜决那场冰冷诡异的对峙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便如同跗骨之蛆,始终盘踞在他心头,驱之不散。
那对系着红绸的玉璧,那付颜决离去前那句裹着冰碴的“新郎官”……都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然而,此刻满堂宾客如云,赞誉如潮,父母期许的目光如同暖阳,王家小姐的花轿已至府门……所有的迟疑与不安,都被这滔天的喜庆洪流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份莫名的不安深埋心底,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端起酒杯,走向一位前来道贺的军中宿将。
“吉时到——!请新郎官迎亲——!”
司仪官高亢嘹亮的唱喏声,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间将堂内的喧嚣推向顶点!
鼓乐齐鸣!鞭炮再炸!宾客们笑着、簇拥着,如同潮水般涌向府门方向,争相去看新娘子下轿的热闹。
安溪旷被众人簇拥着,身不由己地向外走去。那身刺目的正红喜服在满堂赤色中依旧醒目,如同燃烧的核心。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因这骤然拔高的喧嚣而拉得更紧!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他刚刚踏出正堂门槛,即将汇入府门前那更汹涌的人潮洪流之际——
“咻——!”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震天的喧嚣!如同死神的狞笑!
一道黑影!快如鬼魅!自府门外那株百年银杏树繁茂的树冠中疾射而出!目标并非混乱的人群,而是——直指那身正红喜服、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安溪旷!
“世子小心——!”一直紧随在安溪旷身侧、负责护卫的两名安府心腹亲兵,瞳孔骤然收缩!嘶吼声带着惊骇欲绝的破音!两人如同猛虎般,瞬间爆发出最强的力量,猛地将安溪旷向后狠狠一扑!
“噗嗤!”“噗嗤!”
两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几乎同时响起!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两名忠心耿耿的亲兵,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猛地一僵!他们的胸口,赫然被两支通体漆黑、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洞穿!箭头透背而出,带着淋漓的血肉!剧毒瞬间蔓延,两人连哼都未哼出一声,眼中的惊骇瞬间凝固,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安溪旷脚下的红毡!
变故突生!电光火石!
死寂!
如同无形的巨手骤然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满堂的喧嚣、鼓乐、笑语……瞬间被冻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茫然!刚刚还喜庆沸腾的安国公府,瞬间堕入了地狱般的死寂!只有那两支兀自颤动的漆黑弩箭,和地上迅速蔓延开的刺目猩红,在无声地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安溪旷被亲兵巨大的扑力带得踉跄后退,险险避开了那两支致命的毒箭!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他眼睁睁看着两名朝夕相处、如同叔伯般的亲兵,为了保护他,瞬间毙命!滚烫的鲜血溅在他正红的喜服下摆,如同妖异的红梅绽开!
“刺客!有刺客——!!”
短暂的死寂后,安国公安承嗣暴怒如狂狮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他须发戟张,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出鞘的龙吟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保护世子——!”
“抓住刺客——!”
安国公府的护卫精锐瞬间反应过来!怒吼声、刀剑出鞘声、宾客惊恐的尖叫哭喊声……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府邸,瞬间变成了修罗战场!
混乱!极致的混乱!
宾客四散奔逃,互相推搡踩踏!杯盘碗盏碎裂一地!桌椅翻倒!红绸被慌乱的人群扯落,如同染血的破布飘飞!护卫们红着眼,拼命地想要冲开混乱的人群,扑向府门外那株巨大的银杏树!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峰的刹那!
又是数道黑影!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自府邸侧翼的屋顶、假山阴影中无声地窜出!他们身手矫健得诡异,动作迅捷如风,目标明确——直扑那被混乱人潮冲击得站立不稳的安溪旷!
这些刺客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人掷出数枚冒着浓烟的黑色弹丸!
“砰!砰!砰!”
弹丸落地即炸!浓烈的、辛辣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厚重的灰白色帷幕,将府门前这片区域彻底笼罩!视线被阻隔!呛咳声、惊呼声、呕吐声瞬间响成一片!混乱被放大到了极致!
“旷儿——!”安国公夫人凄厉的尖叫穿透烟雾!
“世子——!”护卫的嘶吼带着绝望!
安溪旷只觉得眼前一片灰白混沌!辛辣的烟雾呛得他涕泪横流,根本无法视物!他本能地想要拔剑,可腰间悬挂的、那柄作为新郎仪仗的、镶嵌着宝石的华丽佩剑,在混乱中竟不知何时被拥挤的人群撞落在地!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他!
浓烟中,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扣住了他的右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同时,另一只手如同毒蛇般探出,带着刺鼻的异香,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安溪旷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想挣扎,想嘶吼,可身体的力量在那刺鼻异香的作用下迅速流失!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浓烟缝隙中,一张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同毒蛇般、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那眼睛深处,倒映着他因惊骇愤怒而扭曲的脸,和他身上那身刺目得如同嘲讽般的正红喜服!
紧接着,后颈传来一记沉重而精准的敲击!
剧痛伴随着黑暗,如同沉重的磨盘,轰然压下!安溪旷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识瞬间沉入了无边的深渊。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倒下去,被那黑影如同扛起一件货物般,轻易地甩上肩头!
混乱的烟雾中,那黑影扛着昏迷的安溪旷,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几个起落,便借助混乱和烟雾的掩护,消失在了安国公府侧翼重重叠叠的屋宇阴影之中!
“旷儿——!!!”
安国公安承嗣如同受伤的狂狮,双目赤红,一刀劈开浓烟!他看到的,只有地上两名心腹亲兵冰冷的尸体,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红毡,还有……那柄掉落在地、镶嵌着宝石、却沾满了尘埃和血迹的华丽佩剑!
他唯一的儿子!
他安国公府今日的新郎官!
就在这满堂宾客、满府护卫的眼皮底下!
被人生生掳走了!
“付——颜——决——!!!”
一声混合着滔天愤怒、绝望和刻骨仇恨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撞碎了安国公府上空那片虚假的喜庆红云!震得整座府邸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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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船,从冰冷无光的深海缓缓上浮。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安溪旷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胸腔,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帘。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血污。过了好一会儿,那层血污才渐渐褪去,显露出眼前的景象。
黑暗。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
空气冰冷、凝滞,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冰渣,沉重地压迫着肺腑。死寂,是这里的主宰。只有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的黑暗中激起沉闷的回响。
这是……哪里?
安溪旷试图转动脖颈,一阵剧烈的眩晕和颈后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发现自己被粗暴地反绑着双手,绳索深深勒进腕骨,带来尖锐的刺痛。双脚也被紧紧捆缚在一起。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那身象征着喜庆与未来的正红喜服,此刻沾满了尘土和挣扎时留下的褶皱,如同被践踏的残破旗帜,紧紧裹在他身上,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讽刺感。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回脑海!
满堂红绸!震天喧嚣!
亲兵胸口洞穿的血洞!滚烫的鲜血溅在喜服下摆!
浓烈的、呛人的烟雾!
那双浓烟中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眼睛!
还有后颈那沉重的一击……
“呃……”安溪旷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巨大的愤怒、屈辱和灭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是谁?究竟是谁?!竟敢在安国公府大婚之日,在满堂宾客、满府护卫的眼前,将他如同牲畜般掳走?!
付颜决!
这个名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混乱的脑海!那双在库房回廊外死死盯着玉璧红绸、翻涌着粘稠暗火的眼睛!那句裹着冰碴的“新郎官”!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安溪旷的血液!是他!一定是他!除了这个清冷如谪仙、内心却扭曲如妖魔的国师,还有谁能有如此手段?!还有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付颜决——!!”安溪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而破碎的怒吼!那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回荡,充满了被亵渎的愤怒、被囚禁的屈辱和刻骨的恨意!“你给我滚出来——!!有种就杀了我——!!”
吼声在空旷的黑暗中激起阵阵回响,最终归于一片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人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黑暗中沉重地起伏。
安溪旷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被反绑的双手,艰难地、一寸寸地摸索着身下的地面和身后的墙壁。
地面冰冷,坚硬,似乎是整块的石板铺就,缝隙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身后的墙壁同样冰冷坚硬,触手粗糙,带着岩石特有的质感。没有窗户。没有一丝缝隙透光。这像是一个……深埋地底的石室?抑或是……墓穴?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像一头困兽,在黑暗中徒劳地挣扎,试图寻找一丝逃脱的可能。绳索深深地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楚,却无法撼动分毫。汗水浸透了内衫,混合着灰尘,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冷。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中,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愤怒、屈辱、恐惧、绝望……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反复啃噬着他紧绷的神经。那身刺目的正红喜服,此刻仿佛成了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灼烧着他的尊严,提醒着他那场被强行中断、沦为笑柄的婚礼!
就在安溪旷的意志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彻底压垮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骤然打破了死寂!
安溪旷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感官瞬间绷紧到了极致!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前方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
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撕裂夜幕的第一缕晨曦,悄然渗透进来。
紧接着,一道沉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外,是一片幽暗的、似乎同样不见天光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着几盏造型古朴的长明灯,跳跃着豆大的、昏黄摇曳的火苗,吝啬地投下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将甬道的幽深和冰冷映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而在那片昏黄摇曳的光晕之中,一道霜色的身影,如同月下凝结的寒烟,悄无声息地伫立在石门之外。
付颜决。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云纹常服,宽袍大袖,衬得身形清瘦颀长,如同浊世中降下的一捧新雪。墨色的长发用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清冷如玉的侧脸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却无法驱散那眉宇间沉淀的、深入骨髓的孤寒与……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并未立刻踏入石室。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那片昏黄的光晕里,深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望了进来,目光穿透石室浓稠的黑暗,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安溪旷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库房回廊外那翻涌着粘稠暗火的疯狂凝视。此刻,它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不起丝毫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快意。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囚笼中徒劳挣扎的蝼蚁。
安溪旷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随即又如同沸腾的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被眼前这张清冷完美的脸、这双漠然空寂的眼睛点燃,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付颜决——!!”安溪旷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脚上的绳索绊倒,重重摔回冰冷坚硬的地面!他狼狈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凶光,嘶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果然是你!你这个疯子!魔鬼!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嘶吼在空旷的石室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付颜决依旧静静地站着,如同没有听见那充满恨意的嘶吼。昏黄的光线落在他清冷的侧脸上,他深潭般的眼眸微微转动,目光缓缓地、仔细地扫过安溪旷身上那身沾满尘土、却依旧刺目的正红喜服。
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喜服上精致的刺绣,扫过那些象征着喜庆与祝福的祥云麒麟纹,最终,落在了安溪旷因挣扎而凌乱敞开的领口下,那截被绳索勒出红痕的脖颈上。
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愉悦的冰冷光芒,如同寒潭深处掠过的鬼火,在他深潭般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终于动了。
付颜决缓步踏入了石室。
月白的袍角拂过冰冷的石门门槛,带来一阵清冽的冷香,瞬间压过了石室里的霉味和尘土气息。他如同踏入污浊凡尘的谪仙,与这方肮脏绝望的囚笼格格不入。
脚步声在死寂的石室里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安溪旷看着那道霜色身影步步逼近,如同看到索命的无常!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冰冷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别过来——!!”安溪旷发出最后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付颜决,“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
“就如何?”付颜决终于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如同碎冰撞击玉磬,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清晰地打断了安溪旷徒劳的威胁。他在距离安溪旷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微微俯身,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安溪旷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到令人骨髓发寒的弧度。
“咬舌自尽?撞墙求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嘲弄,“安世子,省省力气吧。”
他缓缓伸出手。
那只骨节分明、冷玉般的手,并未触碰安溪旷肮脏的身体,只是悬停在半空。指尖微动,如同在虚空中优雅地捻起一缕无形的丝线。深潭般的目光依旧锁在安溪旷脸上,那眼神冰冷而专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仿佛在欣赏一件……终于落入掌中的、残缺的珍宝。
“本座费了这般周折,可不是为了……收一具尸体。”
他的指尖,终于落下。
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极其缓慢地、如同对待易碎品般,轻轻拂过安溪旷因挣扎而凌乱敞开的、那身刺目正红喜服的衣襟。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亵渎与掌控。
“这身红……”付颜决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贴着安溪旷的耳廓响起,冰冷的吐息拂过他汗湿的鬓角,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刻骨的冰冷,“看着,真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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