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荧惑”or“燎原”

周六，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陆燎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条腿挂在床边，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口水痕迹。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响了三遍，被他用枕头死死压住，发出闷闷的抗议声。

"傻小子！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房门被猛地推开，陆云海洪亮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他大步走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直射陆燎原的脸。

"爸！"陆燎原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被子里，"今天周六！"

"周六怎么了？"陆云海一把掀开被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了！"

陆燎原眯着眼睛看向父亲——陆云海穿着笔挺的警服，肩膀上的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常年锻炼让他保持着健硕的体型，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您那是警校，"陆燎原嘟囔着翻了个身，"我又不用..."

"小陆同志，"陆云海板起脸，学着局长的腔调，"听说你这次周测又垫底了？"

陆燎原浑身一僵，慢慢转过头，眨着眼睛问："李秃子给您打电话了？"

"李老师很负责，"陆云海哼了一声，"特意告诉我，给你安排了个学霸同桌。"他眯起眼睛，"叫什么来着...林..."

"林听寒。"陆燎原条件反射般接上，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快，赶紧补充，"那家伙可烦人了，整天板着张脸，跟谁欠他钱似的..."

陆云海挑了挑眉："哦？看来印象很深刻嘛。"

"宝贝！火火！"姜文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早饭好了！"

"来了妈！"陆燎原如蒙大赦，跳下床就要往外冲，却被父亲一把拎住后领。

"洗漱。"陆云海简短地命令道，指了指浴室。

十分钟后，陆燎原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冲进餐厅。姜文媛正在往桌上端豆浆，看到儿子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她穿着淡紫色的家居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眼角有几道细纹，却掩不住年轻时的美丽。

"慢点，别摔着。"姜文媛把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推到陆燎原面前，"快吃，妈特意给你加了双份火腿。"

陆云海在对面坐下，拿起报纸："今天有什么安排？"

"写作业。"陆燎原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晃着脑袋说。

陆云海和姜文媛同时停下动作，惊讶地对视一眼。

"我们儿子说要写作业？"陆云海捅了捅妻子，"我没听错吧？"

"宝贝终于开窍了？"姜文媛伸手摸了摸陆燎原的额头，"没发烧啊..."

陆燎原笑嘻嘻的握母亲的手："干嘛啊~你儿子我就不能好好学习吗？"

"能，当然能。"姜文媛笑着给他倒了杯豆浆，"是不是那个学霸同桌影响你了？"

陆燎原的耳根突然发热，支支吾吾地解释："才、才不是！就是...李秃子说下次月考再不及格，就不让我参加篮球赛了。"

这个理由显然更有说服力。陆云海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他放下报纸，严肃地看着儿子，"不过既然要学，就认真学。别半途而废。"

"知道啦！"陆燎原三两口吃完早饭，抓起书包就往楼上跑，"我去学习了！"

回到房间，陆燎原把书包往床上一扔，掏出手机给夏昭洋发消息：【出来打球！】

手机立刻响了，夏昭洋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陆哥！你不是说要学习吗？"

"学个屁！"陆燎原压低声音，"我爸在家盯着呢，我得装装样子。老地方见！"

挂断电话，陆燎原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正准备翻出去，突然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昨天林听寒给他的解题步骤，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纸条，盯着那行公式看了半天。奇怪的是，这次他竟然看懂了。林听寒的解题思路简洁明了，甚至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标注了关键步骤。

"这家伙..."陆燎原嘟囔着，把纸条塞进口袋，翻出了窗户。

两个小时后，陆燎原满头大汗地回到家，发现父亲已经去局里值班了。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溜上楼，却被母亲叫住。

"火火，"姜文媛从厨房探出头，"有同学找你。"

"谁啊？"陆燎原擦了擦汗，"瞎眼羊吗？"

"不是，是个很斯文的男孩子。"姜文媛眼中闪着好奇的光，"姓林。"

陆燎原的毛巾掉在了地上："林听寒？！"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果然看到林听寒站在他家院子里，白衬衫一尘不染，手里拎着个文件袋，正抬头看他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你怎么来了？"陆燎原结结巴巴地问。

林听寒转过头，目光落在他汗湿的T恤上："李老师让我来辅导你功课。"他顿了顿，"看来你在'认真学习'。"

陆燎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我刚运动完！有助于大脑思考！"

"宝贝，怎么不让同学进来？"姜文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两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柔和地看着林听寒，"你就是火火的同桌吧？常听他提起你。"

"妈！"陆燎原差点跳起来，"我什么时候——"

"谢谢阿姨。"林听寒礼貌地接过饮料，"我是林听寒。"

"名字真好听。"姜文媛眼睛一亮，"进来坐吧，我刚烤了曲奇。"

陆燎原绝望地看着母亲热情地把林听寒迎进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他又不得不磨磨蹭蹭的进了屋里。

客厅里，林听寒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与陆家随意温馨的装修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姜文媛端来一盘刚出炉的曲奇饼干，林听寒道谢后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着，连饼干屑都没掉，吃完后拿出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巴。陆燎原默默翻了翻白眼，心想：哼，装货就是装货!

"听寒家里是做什么的？"姜文媛亲切地问。

"我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生。"林听寒回答。

"难怪这么斯文。"姜文媛笑着看了儿子一眼，"不像我们家火火，整天就知道玩。"

"妈！"陆燎原朝母亲眨眨眼示意她别说了。

"对了"姜文媛突然想起什么，"你们先学习，我去买点菜。火火，好好招待同学。"

门关上的瞬间，陆燎原立刻瘫在沙发上："呼...终于走了。"

林听寒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停留了片刻——照片里，年幼的陆燎原被父亲扛在肩上，母亲在一旁微笑，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什么看。"陆燎原注意到他的视线，"赶紧辅导完赶紧走。"

林听寒收回目光，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试卷："李老师让我给你带周末作业。"

陆燎原哀嚎一声："这么多？！"

"我已经标出了重点题型。"林听寒把试卷推到他面前，"先做数学。"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陆燎原痛苦地咬着笔头，林听寒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每当陆燎原卡壳时，林听寒就会用笔轻轻点一下题目中的关键信息，但从不直接告诉他答案。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吗？"陆燎原抓狂地问。

"不能。"林听寒翻过一页书，"自己想。"

陆燎原正要发作，突然发现林听寒看的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关于火星观测的天文书。他好奇地凑过去："你喜欢天文？"

林听寒下意识地合上书："嗯。"

"为什么是火星？"陆燎原指着封面上的红色星球。

林听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因为它的另一个名字叫'荧惑'，古称'燎原'。"

陆燎原愣住了："跟...跟我名字一样？"

"巧合。"林听寒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这道题你算错了，重新检查一遍。"

陆燎原还想追问，门铃突然响了。他跑去开门，是夏昭洋，手里还抱着个篮球。

"陆哥！不是说好下午继续——"夏昭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客厅里的林听寒，"卧槽！林神？！"

林听寒微微点头："你好。"

夏昭洋像见了鬼一样后退两步："陆哥，你俩...真在学习？"

"废话！"陆燎原踹了他一脚，"赶紧滚，明天再说。"

关上门，陆燎原回头发现林听寒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走？"他脱口而出。

"嗯。"林听寒站起身，"明天下午两点，学校图书馆继续。"

陆燎原没想到他真要来辅导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跟着林听寒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他冲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姜文媛做的曲奇，扭扭捏捏的塞给林听寒："带给你的。"

林听寒看着那盒饼干，犹豫了一下："谢谢。"

"那个..."陆燎原挠挠头，"火星的事...挺酷的。"

林听寒的嘴角微微上扬："明天见，陆燎原。"

目送林听寒离开，陆燎原靠在门框上，心跳莫名有些快。直到姜文媛买菜回来，他才回过神。

"同学走啦？"姜文媛把菜放进厨房，"真是个礼貌的孩子。"

"妈，"陆燎原突然问，"我名字是谁起的？"

姜文媛擦了擦手："你爸啊。怎么了？"

"为什么叫'燎原'？"

"哦，这个啊。"姜文媛笑了，"你出生那天，你爸刚破获一起大案，局里表彰会上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回家看到刚出生的你，就直接定了这个名字。"她捏了捏儿子的脸，"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燎原摇摇头："没什么。"

晚上，陆云海下班回家，发现儿子罕见地趴在书桌前写作业，惊讶地挑了挑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走到陆燎原身后，看着那些数学题，"哟，做得还不错嘛。"

陆燎原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当然。"

"那个学霸同学教你的？"陆云海问。

"嗯。"陆燎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爸，你知道火星古时候叫什么吗？"

陆云海愣了一下："荧惑？怎么了？"

"没什么。"陆燎原低头继续写题，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临睡前，陆燎原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林听寒写的解题纸条，小心地夹在课本里。窗外，一颗明亮的红色星星在夜空中闪烁，他盯着看了很久，才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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