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星火燎原

陆燎原把脸埋进枕头里，那个该死的闹钟正在用教导主任的声音倒数："迟到学生将扣减班级量化分..." 他伸手去按，却听见录音突然调："不过如果你现在冲向后门，还能买到最后一份豆沙包——" 这分明是瞎子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改的提示。

陆燎原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他站在镜子前，把校服领带系了又拆，拆了又系，直到第五次才勉强满意。姜文媛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惊讶地看着儿子反常的举动。

"宝贝今天怎么这么正式？"她笑着把煎蛋放在桌上，"有约会？"

"妈！"陆燎原的耳根瞬间红了，"我去等林听寒而已，怕那帮二中的找他麻烦。"

姜文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见他往便当盒里多塞了两个饭团，问道："给那孩子带的？"

陆燎原抓起便当盒就往门外冲："妈，我走了！"

初秋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陆燎原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七点二十分，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林听寒从车上走下来，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校服，银边眼镜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早啊！"陆燎原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把便当盒塞进林听寒手里，"我妈做的。"

林听寒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便当盒："谢谢。"

"那帮二中的来了没？"陆燎原左右张望，像只警惕的猎犬。

林听寒摇摇头："考试九点才开始。"

两人并肩走进校园，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陆燎原注意到林听寒手里除了书包，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

"望远镜。"林听寒简短地回答，"今晚有火星合月。"

陆燎原眼睛一亮："我能看吗？"

林听寒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会感兴趣？"

"当然！"陆燎原挺起胸膛，"我可是买了天文书的人！"

早读课上，李芷挨个收周末作文。走到陆燎原桌前时，她惊讶地挑了挑眉："真写完了？"

"那当然！"陆燎原得意地递上作文本，"八百字，一个字不少。"

李芷翻开看了看，表情更加惊讶："《论火星与地球的异同》？你什么时候对天文感兴趣了？"

坐在一旁的林听寒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陆燎原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要、要你管！"

第一节课是数学，周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今天随堂测验，时间一小时。"他环视教室，"林听寒，你去隔壁班监考。"

陆燎原猛地转头看向林听寒，后者平静地收拾文具起身。经过陆燎原身边时，林听寒低声说了句："加油。"

教室门关上后，周老师开始分发试卷。陆燎原咬着笔帽，盯着第一道大题发呆——这是一道他从未见过的三角函数应用题。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那里只留下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巾。

鬼使神差地，陆燎原拿过纸巾，轻轻展开。上面用极小的字迹写着几行公式，正是解这类题的关键步骤。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赶紧把纸巾藏好，低头开始演算。

一小时后，铃声响起。陆燎原长舒一口气，把试卷交了上去。周老师翻看他的答卷，眉毛惊讶地扬了起来："有进步啊，陆燎原。"

走廊上，陆燎原一把拉住刚监考回来的林听寒："是你干的？"

林听寒一脸无辜："什么？"

"别装傻！"陆燎原压低声音，"那道三角函数的提示！"

林听寒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燎原正要追问，赵毅带着几个二中学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林听寒！说好的答案呢？"

林听寒冷冷地看着他："我从未答应过。"

"你耍我们？"赵毅一把揪住林听寒的衣领，"找打是不是？"

陆燎原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推开赵毅："滚开！"

赵毅踉跄几步，恼羞成怒："陆燎原，关你屁事！"

"就关我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陆燎原挡在林听寒前面，"再碰他一下试试！"

走廊上的骚动引来了周老师。他严厉地扫视众人："怎么回事？"

赵毅恶人先告状："老师，他们欺负人！"

"放屁！"陆燎原气得涨红了脸，"明明是你——"

"陆燎原，"林听寒突然开口，"算了。"

陆燎原不可置信地转头："什么算了？他刚才——"

"我说算了。"林听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里却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周主任狐疑地看着他们："都回教室去！赵毅，你们不是本校学生，请立刻离开。"

赵毅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带着同伴离开了。陆燎原气呼呼地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为什么不让我说？"

林听寒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不值得。"

陆燎原低头一看，是《火星观测指南》，书页间还夹着几张手绘的星图。他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给我的？"

"嗯。"林听寒点点头，"晚上八点，天文台。"

午休时间，陆燎原迫不及待地拉着夏昭洋去食堂，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着火星的知识。

"等等，"夏昭洋掏了掏耳朵，"你什么时候对星星这么感兴趣了？"

"一直都很感兴趣好吗！"陆燎原嘴硬道。

"得了吧，"夏昭洋翻了个白眼，"是因为林听寒吧？"

陆燎原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餐盘上："胡说什么！他就是个林黛玉，整天冷着脸，比林黛玉还难哄!"

夏昭洋坏笑着凑近："哦~那你喊他寒寒子，陆哥，你该不会..."

"闭嘴！"陆燎原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下午的语文课上，李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是学校文化节，各班需要准备一个节目。"她看向李芷，"班长负责组织。"

放学后，李芷召集班委开会。作为体育委员的王琪玮提议："要不我们演个话剧？"

"太老套了。"李芷摇头，"而且排练时间长。"

"合唱呢？"文艺委员问。

"去年就是合唱。"李芷咬着笔帽思考，"得有点新意..."

一直沉默的林听寒突然开口："天文社周五有观星活动，可以联合举办一场天文主题的晚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李芷眼睛一亮："好主意！林同学能负责这个吗？"

林听寒点点头："需要帮手。"

"我！"陆燎原猛地举手，"我可以帮忙！"

李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就这么定了。林听寒总负责，陆燎原协助。"

会议结束后，陆燎原追上林听寒："喂，你刚才怎么突然..."

"你不是想看火星吗？"林听寒头也不回地说，"周五晚上正好是观测最佳时机。"

陆燎原的心跳漏了一拍："所以...你是为了..."

林听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为了什么？"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陆燎原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不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天文台，八点对吧？我一定去！"

晚饭后，陆燎原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梳了又梳。姜文媛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宝贝这么紧张？"

"谁紧张了！"陆燎原放下梳子，"我就是...去学校天文台看星星。"

"和林听寒一起？"

陆燎原的耳根又红了："妈！"

"去吧去吧。"姜文媛笑着递给他一袋水果，"记得分享。"

校园在夜色中静谧而神秘。陆燎原小跑着来到天文台楼下，抬头望去，顶层的圆顶已经打开，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楼梯又窄又陡，陆燎原的心跳随着每一步攀升而加速。当他终于爬到顶层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听寒站在望远镜旁，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迟到了七分钟。"

"楼梯太长了..."陆燎原气喘吁吁地说，"给，我妈让带的水果。"

林听寒接过袋子，指了指望远镜："来看。"

陆燎原凑过去，眼睛贴在目镜上。视野里，一轮弯月旁边，有一颗红色的亮点。

"那就是火星？"他轻声问。

"嗯。"林听寒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近，"古称荧惑，又名燎原。"

陆燎原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能感觉到林听寒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为什么...叫燎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林听寒沉默了一会儿："因为古人认为它的出现预示着战火和变革，像野火燎原一样不可阻挡。"

陆燎原直起身，转身面对林听寒。月光下，林听寒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辰，他从未见过这样柔和的目光。

"那..."陆燎原舔了舔突然发干的嘴唇，"它现在出现了，预示着什么？"

林听寒看着他，轻声说："也许是一场革命。"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陆燎原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和夏昭洋的大嗓门："陆哥！林学霸！你们在上面吗？李老师让我来找你们！"

两人迅速分开。夏昭洋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原来你们在这儿！李老师说文化节方案要今晚确定..."

陆燎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马上下去！"

夏昭洋离开后，林听寒已经开始收拾望远镜。陆燎原站在一旁，手足无措："那个...周五..."

"嗯。"林听寒点点头，"别忘了。"

下楼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但陆燎原的心跳依然快得不像话，就像那颗红色的星星，在他的胸腔里的荒野上肆意蔓延、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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