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静默与喧嚣之间

陆燎原那条回复在校园论坛上炸开了锅。

第二天一早，他刚踏进校门，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夏昭洋一把拽住他，脸色难看："陆哥，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全校都在传什么吗？"

陆燎原甩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爱传什么传什么。"

"他们说你们......"夏昭洋压低声音，"在交往。"

陆燎原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猛地跳快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他们去。"

夏昭洋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陆燎原没回答，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教室门口——林听寒正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脸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林听寒微微皱眉，随即转身进了教室。

陆燎原心里一沉。

（他看到了那条回复吗？他生气了？）

他快步追上去，却在教室门口被李芷拦住："陆燎原，你等等。"

"干嘛？"陆燎原不耐烦地问。

李芷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林听寒让我转告你，今天补习取消。"

"为什么？"

"他没说。"李芷犹豫了一下，"不过......论坛上的事，他应该知道了。"

陆燎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大步走进教室，径直来到林听寒桌前："喂，为什么取消补习？"

林听寒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笔记："今天有事。"

"什么事？"

"私事。"

陆燎原被这冷淡的态度激怒了，一把按住林听寒正在写的笔记本："是因为我那条回复？"

林听寒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可怕："什么回复？"

"校园论坛上......"陆燎原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我说我们是在约会。"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林听寒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片墨迹。

"你看到了？"陆燎原追问。

"看到了。"林听寒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进陆燎原的耳朵，"删了吧，那种玩笑不好笑。"

玩笑？

陆燎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那不是玩笑，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哦。"

林听寒收回目光，继续写字，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陆燎原站在原地，胸口闷得发疼。他本以为林听寒至少会生气，会骂他，会质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可林听寒只是平静地让他删掉，好像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来对他而言，这真的只是个玩笑。）

陆燎原默默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删掉了那条回复，然后关机，塞进书包最底层。

整整一天，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林听寒像往常一样听课、记笔记，偶尔推一下滑落的眼镜，仿佛身边那个总是吵闹的陆燎原根本不存在。而陆燎原则反常地安静，连夏昭洋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放学铃响起，林听寒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陆燎原终于忍不住再次拦住他："等等。"

林听寒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有事？"

"补习......"陆燎原的声音有些干涩，"真的取消了？"

"嗯。"

"那期中考试......"

"你自己复习吧。"林听寒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以你的能力，前一百应该没问题。"

陆燎原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前一百？明明之前还说让他考进前八十的......

"是因为论坛的事吗？"他固执地问。

林听寒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不是。"

"那为什么？"

"太吵了。"林听寒淡淡地说，"你太吵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陆燎原头上。他呆呆地看着林听寒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林听寒眼里，自己一直只是个"噪音源"。

（他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我。）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陆燎原不再主动搭话，林听寒也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那条被删除的回复渐渐被新的八卦取代，但教室里那道无形的裂痕却越来越深。

陆燎原开始刻意避开林听寒。他不再在午休时凑过去问问题，不再故意越过三八线挑衅，甚至不再在走廊上大声喊他的名字。奇怪的是，当他真的安静下来，林听寒反而会时不时地看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读不懂。

周五下午，陆燎原独自在篮球场练球。夕阳西下，空荡荡的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和篮球砸地的回声。

"陆哥！"夏昭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怎么还在这儿？李秃子找你半天了！"

陆燎原擦了擦汗："什么事？"

"期中考试的考场安排出来了，"夏昭洋递给他一张纸，"你在第三考场。"

陆燎原扫了一眼名单，突然愣住了——林听寒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也在这个考场？"

"对啊，"夏昭洋挠挠头，"李秃子特意安排的，说让林听寒监督你别作弊。"

陆燎原攥紧名单，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回到家，陆燎原翻出林听寒给他整理的笔记，一页页仔细复习。那些工整的字迹旁边偶尔会出现小小的涂鸦——皱眉的表情旁边写着"易错"，笑脸旁边则是"加油"。他盯着这些细节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林听寒。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安静？为什么讨厌肢体接触？胸口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些问题盘旋在陆燎原脑海里，却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期中考试当天，陆燎原早早到了考场。林听寒比他来得还早，已经坐在位置上检查文具。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又同时移开。

考试开始前，监考老师宣布规则："手机必须关机，放在讲台上的盒子里。"

陆燎原掏出手机准备关机，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加油。——L】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

陆燎原猛地抬头看向林听寒，后者正低头整理试卷，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考试开始了，陆燎原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题目比想象中简单，很多都是林听寒在补习时讲过的类型。他偶尔会不自觉地看向林听寒的方向，发现对方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最后一科考完，陆燎原长舒一口气。他收拾好文具准备离开，却在走廊拐角被林听寒拦住。

"考得怎么样？"林听寒问，声音很轻。

陆燎原愣了一下："还、还行。"

"前八十有希望吗？"

这个问题让陆燎原心头一颤——他还记得。

"不知道，"陆燎原别过脸，"成绩出来才知道。"

林听寒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了。两人站在夕阳下的走廊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却始终没有重叠。

"那个......"陆燎原终于忍不住开口，"短信......"

"嗯？"

"你发的那个'加油'......"

林听寒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鼓励。"

"哦。"陆燎原低下头，"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

"陆燎原。"林听寒突然叫他的名字。

"干嘛？"

"你最近......"林听寒顿了顿，"很安静。"

陆燎原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不是嫌我吵吗？"

林听寒没有回答。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嬉笑声，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明显。

"我......"林听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独。陆燎原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在纠结。）

林听寒也在意。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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