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流星与心跳的悖论

天文社的观测活动定在周五午夜。陆燎原背着双肩包溜出家门时，手机屏幕显示23:17，林听寒十分钟前发来的定位在城郊的青云山观景台——那地方荒得连路灯都没有，贴吧里却传说能看到银河最璀璨的支臂。

山脚下停着辆出租车，林听寒靠在车门边玩手机。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冲锋衣，头发难得没梳整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在路灯下泛着柔软的棕色。

"寒寒子！"陆燎原小跑过去，"你这身好像特工啊！"

林听寒抬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迟到七分钟。"

"我妈非要我带这个。"陆燎原拉开背包，里面塞满保温杯和零食，最上面还压着条荧光粉的围巾，"说是怕你着凉......"

林听寒的嘴角抽了抽："......谢谢阿姨。"

出租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陆燎原贴着车窗看外面漆黑的树影，突然感觉肩膀一沉——林听寒睡着了，脑袋无意识地靠过来，发丝蹭得他颈侧发痒。

司机从后视镜里冲他挤眼睛："小对象？"

"啊？不是......"陆燎原耳根发烫，却鬼使神差地没挪开肩膀。

林听寒的呼吸很轻，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陆燎原偷偷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里林听寒的嘴角微微放松，比平时多了几分稚气。他设置成私密相册时，心跳快得像刚跑完一千米。

"到了。"司机的声音惊醒两人。林听寒猛地直起身，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抱歉。"

"没事！"陆燎原咧嘴一笑，"vip枕头服务，下次收费啊！"

观景台空无一人。夜风裹挟着松木香拂过脸颊，陆燎原铺开野餐垫的功夫，林听寒已经架好三脚架。月光下他的轮廓格外清晰，调试相机的动作行云流水，腕骨在月光下白得发光。

"给。"林听寒突然扔过来个东西。

陆燎原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个暖手宝，做成宇航员的形状，胸口还画着颗歪歪扭扭的小红星。

"这啥？你做的？"陆燎原翻来覆去地看，"好丑......"

林听寒头也不抬："不想要还我。"

"要要要！"陆燎原立刻塞进兜里，"就是这星星画得跟土豆似的......"

话音未落，第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陆燎原猛地仰头，只见深蓝色的天幕上，银白色的光痕转瞬即逝。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无数星辰挣脱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像一场盛大的宇宙烟花秀。

"卧槽！"陆燎原拽住林听寒的袖子，"快看！"

林听寒却低头调试相机："等会，先拍......"

"拍个鬼啊！"陆燎原直接扳过他的脸，"看现场版！"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林听寒的脸颊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星光落进他瞳孔，像碎钻撒在墨玉上。陆燎原突然发现，林听寒的睫毛其实不是纯黑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棕。

"......松手。"林听寒的声音有点哑。

陆燎原讪讪地收回爪子，却见林听寒真的放下了相机，仰头看向星空。他的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柔和了许多，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冲锋衣领口露出一小截锁骨，白得晃眼。

"陆燎原。"林听寒突然开口。

"嗯？咋啦，我的'林大小姐'~"

林听寒转过头，星光在他镜片上流淌："你的名字是'燎原'，而我是'听寒'。"他顿了顿，"理论上来说，我们并不该共存。"

陆燎原心跳漏了一拍："啥意思？"

"但实验数据证明，"林听寒的声音很轻，"你燃烧时，我的体温会上升0.8°C。"

夜**然炸开一朵特别亮的流星。陆燎原的大脑跟着炸成烟花，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个单音节："......啊？"

"上周复查的数据。"林听寒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体检单，"静息心率也比平时快12%。"

陆燎原盯着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曲线图里，有个用红笔圈出的峰值区间——日期正是他第一次去林听寒家补课那天。

"我天！"陆燎原耳根发烫，"你比我还自恋！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而且，你能不能说人话？"

林听寒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说完。"

"......哦。"

"但你出现后......"林听寒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听的都是心跳声。"

这句话像颗陨石砸在陆燎原心口。他猛地抓住林听寒的手腕："所以你还要去复查？！"

林听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可燃垃圾。"

"啥？？"

"但是我有分类箱......"林听寒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几乎消散在夜风里。

陆燎原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林听寒！你从哪学的土味情话？！"

"程雨教的。"林听寒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她说......这样比较易懂。"

星光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陆燎原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林听寒的额头："那我也汇报个实验数据？"

"......说。"

"现在，"陆燎原抓起林听寒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率128，超标警报。"

林听寒的指尖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他的手掌隔着衣料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像只被困住的小兽。

"误差范围太大。"林听寒的声音有点抖，"需要重复实验。"

"怎么重复？"

林听寒突然倾身向前，一个轻如星尘的吻落在陆燎原嘴角："......这样。"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陆燎原闻到林听寒身上淡淡的雪松香，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星光，还有近在咫尺的、泛红的耳廓。这个吻只持续了0.5秒，却让他的大脑彻底宕机。

"数、数据怎么样？"陆燎原结结巴巴地问。

林听寒低头看表："心率131，确诊心动过速。"

"那怎么办？！"

"医嘱。"林听寒的眼里漾起笑意，"建议长期观察。"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两人的头发。陆燎原鬼使神差地伸手，帮林听寒拨开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林听寒。"陆燎原突然正经起来，"你刚才是不是表白了？"

"......"

"是不是是不是？"

林听寒别过脸："实验数据不会说谎。"

陆燎原突然从包里掏出那条荧光粉围巾，三两下缠在两人脖子上："那现在我们是共生关系了！像地衣一样！"

"......那是真菌和藻类。"

"不管！"陆燎原把围巾打了个死结，"反正你归我管了！"

林听寒看着那个滑稽的结，突然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很轻，却让陆燎原胸口发烫。星光下，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相互依靠，像两颗意外相遇的小行星。

最后一颗流星划过时，陆燎原偷偷勾住林听寒的小指："喂，我有没有让你体温再升高？"

林听寒反手握住他的整只手："......可燃垃圾。"

但这个称呼里藏着的温柔，比整片星空的流星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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