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锁住的星星

第三十五章：锁住的星星

周三下午的物理课，陆燎原盯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发呆。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林听寒的笔记本还摊在桌上，扉页上的"参宿七"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

"陆燎原！"李秃子的粉笔头精准命中他额头，"上来解题！"

黑板上是道复杂的电磁学题目，正是林听寒上周给他特训过的类型。陆燎原机械地写下公式，耳边却回响起林听寒的声音："记住，洛伦兹力永远垂直于运动方向..."

粉笔突然折断在黑板中央。

"错了！"李秃子敲着讲台，"这是最基础的题型！林听寒没教过你吗？"

全班瞬间安静。陆燎原的拳头在身侧握紧："他......"

"报告。"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程雨站在门口，眼圈通红："老师，教务处让陆燎原去一趟。"

走廊上的风有点冷。程雨快步走在前面，栗色长发被吹得凌乱："是林听寒妈妈来了，她......"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她要办退学手续。"

陆燎原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冲向教务处的脚步快得像是要挣脱地心引力，却在门口猛地刹住——透过玻璃窗，他看见林听寒站在办公桌前，背影挺拔如竹。对面坐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眉宇间的凌厉。

"MIT的offer已经下来了，你还在胡闹什么？"女人的声音像冰锥刺破空气，"就为了那个连电磁学都学不明白的..."

"母亲。"林听寒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签的是A大保送协议。"

"那算什么保送！"女人猛地拍桌，"你父亲已经联系好普林斯顿的教授，下个月就..."

陆燎原推门的动静打断了她。教务处主任如获救星："陆同学！正好，劝劝你同桌！"

林听寒倏然回头。两周不见，他瘦了许多，衬衫领口松垮地挂着，锁骨处的阴影更深了。但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在看到陆燎原的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阿姨好。"陆燎原干巴巴地开口，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女人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就是陆燎原？"她转向教务处主任，"麻烦让无关人员离开。"

"他是相关人士。"林听寒突然说，"我的竞赛搭档。"

"竞赛？"女人冷笑一声，"那些小儿科的比赛有什么意义？你明明有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林听寒的声音突然提高，"更好的手术医生？更好的实验室？还是更好的、您能向朋友炫耀的成绩单？"

空气凝固了。陆燎原看见林听寒的手在微微发抖，腕骨凸出的弧度像把锋利的小刀。

女人深吸一口气："跟我回家。你需要冷静。"

"我很冷静。"林听寒从书包里掏出一叠文件，"这是过去三年我的体检报告，心率从78降到65。这是A大天文系的课程表，他们的射电望远镜项目..."

"够了！"女人一把夺过文件，"你父亲已经在机场等着了，今晚的航班。"

陆燎原的心脏猛地揪紧。他看向林听寒，后者却异常平静："我不会走。"

"由不得你。"女人从包里取出个药盒，"刘医生开了新药，你需要..."

"我不需要！"林听寒突然提高的声音在办公室回荡，"从六岁起我吃了十四年药，做了三次手术！现在我只想..."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只想正常地活着。"

这句话像把钝刀扎进陆燎原胸口。他想起林听寒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他体育课时总是站在树荫下的身影，想起他说"我体温比常人低0.5度"时平静的语气。

教务处主任尴尬地打圆场："林太太，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懂事！"女人厉声打断，"他的心脏..."

"我的心脏很好。"林听寒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但这里不好。"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它装了太多别人的期望，快跳不动了。"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疤痕照得发亮。陆燎原第一次看清它的全貌——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第四根肋骨，像条粉色的蜈蚣。

女人突然红了眼眶："听寒，妈妈只是..."

"我知道。"林听寒轻声说，"所以请让我自己选一次。"

办公室陷入沉默。陆燎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多想冲上去抱住那个单薄的身影，但双脚像生了根。

最终女人站起身："给你两周时间考虑。"她看向教务处主任，"麻烦您准假。"

林听寒被带走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陆燎原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瞳孔里。门关上的瞬间，陆燎原发现地上有张对折的纸条——是林听寒悄悄丢下的。

【别担心，我记着星星的坐标】

纸条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篮球场简笔画，正是他们第一次特训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陆燎原每天都会在林听寒桌上放一颗柠檬糖，却总在放学时发现它们原封不动。物理课上到电磁学时，他习惯性转向右边想提问，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座位和积了灰的笔记本。

"林听寒请假到什么时候？"第五天午休时，陆燎原堵住了程雨。

程雨咬着嘴唇："他妈妈没收了手机......但前天他托管家给我传话，说......"她递来一张便签，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参宿七的赤经05h55m，赤纬+07°24′】

"这啥意思？"陆燎原一头雾水。

程雨突然笑了："你个傻子，这是星星的位置啊！"她指向窗外，"现在这个季节，晚上七点往东南方看......"

当晚六点五十分，陆燎原蹲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举着从天文社借来的简易望远镜。当参宿七的光芒穿过1.5亿个天文单位落入他眼底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看到蓝巨星了吗？】

陆燎原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寒寒子？！】

【管家偷偷给的备用机】

【我妈在隔壁房间】

【只能发短信】

陆燎原眼眶发热：【你怎么样？】

【背了六篇雅思作文】

【吃了十二顿营养餐】

【被安排了八所大学面试】

最后一条带着熟悉的吐槽气息，陆燎原却笑不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很久，最终发来的却是：

【参宿七的寿命只有1000万年】

【对于恒星来说太短暂了】

【但它燃烧的温度是太阳的6倍】

陆燎原仰头望向那颗蓝白色的星星，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飞快打字：【所以你也是短命鬼？】

【？】

【但你比谁都耀眼】

【而且我会找到你】

【不管在哪个星系】

这次"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更久。最终收到的回复让陆燎原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笨蛋】

【我就在你的宇宙里】

夜风吹乱陆燎原的头发，参宿七的光芒在望远镜里微微闪烁。他突然想起林听寒说过的"量子纠缠"——无论相隔多远，相互作用的粒子总会保持关联。

而现在，他的粒子正跨越封锁，向他传来微弱的信号。

陆燎原擦干眼泪，在手机备忘录里郑重写下：【Day14，我的星星被乌云遮住了，但我知道他还在发光】［但是我希望，你选择更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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