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智齿5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陈雪看见杨涛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挥了挥。

囡囡在她怀里扭了扭身子，小拳头还紧紧攥着从杨涛衬衫上揪下来的第二颗纽扣。

"姨姨，"小女孩迷迷糊糊地蹭着她的肩膀，"叔叔明天真的会带我们去看星星吗？"

陈雪轻轻拍着囡囡的后背，闻到小女孩头发上沾着的骆驼奶冰淇淋的甜香。"嗯。"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个美好的梦境。

回到房间，陈雪小心翼翼地把囡囡放在床上。

小女孩在睡梦中还不肯松开那颗纽扣，像握着什么珍贵的宝藏。

陈雪站在落地窗前，利雅得的夜景在脚下铺展，远处法赫德国王喷泉的灯光像一串坠落的星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杨涛发来一张照片——是今天那位路人帮忙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她微微侧着头，烟粉色旗袍的衣摆被风吹起一角；杨涛站得笔直，耳尖通红却笑得灿烂；囡囡在中间比着剪刀手，小黄鸭背包歪在一边。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字："囡囡的儿童相机拍得真好。"

陈雪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回复了一个笑脸emoji。她没告诉杨涛，自己偷偷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锁屏。

——

第二天清晨，囡囡一大早就爬起来在行李箱里翻找。"姨姨！"她举起一条蓝色的小裙子，"今天穿这个好不好？和叔叔的衬衫很配！"

陈雪正在梳头发，闻言差点扯断一根发丝。她看着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个小机灵鬼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敏锐。

下午三点整，门铃准时响起。杨涛今天果然换了一件浅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口绣着小小的KPL队徽，看来有小卧底通风报信。

他怀里抱着个天文望远镜模型，脖子上还挂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单反相机。

"我查过了，"他有些腼腆地推了推眼镜，"今晚的猎户座会特别清晰。"

陈雪这才注意到他戴了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囡囡欢呼着扑过去，小裙子上的向日葵图案在阳光下旋转。杨涛蹲下来给她看望远镜模型时。

沙漠日落比想象中更壮观。他们乘坐的越野车在金色沙丘间穿行，囡囡趴在车窗上惊叹连连。

杨涛坐在陈雪旁边，两人的手臂随着车身颠簸不时相碰，又很快分开。

"其实..."在车子攀爬一座巨大沙丘时，杨涛突然开口，"你上大学后，我每天都在搜索你们学校的消息。"

陈雪转过头，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知道，"她轻声说，"校报上那个'神秘爱心人士无先生捐赠的图书馆空调'，是你对不对？"

杨涛的耳朵又红了。

他低头摆弄相机，假装在检查镜头："那时候...只想着你能在凉快的地方复习。"

囡囡突然从前座转过身来："叔叔姨姨！司机叔叔说前面可以骑骆驼！"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司机混熟，正举着手机要给他们看骆驼照片。

——

夜幕完全降临时，他们在沙漠营地安顿下来。

囡囡裹着阿拉伯毯子，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陈雪肩上，杨涛小心翼翼地架好专业望远镜。

"看那里，"他轻声指引，呼吸拂过陈雪的耳畔，"天狼星旁边那个模糊的光斑，是猎户座大星云。"

陈雪凑近目镜，银河的星光在视野里流淌。

她突然想起初中天文课上，老师说过有些星光要经过数百年才能到达地球。"所以我们看到的..."她喃喃自语，"其实是过去的星星？"

"嗯。"杨涛的声音很近，"就像我看着你时，总能看到十五年前那个帮我记笔记的女孩。"

囡囡突然在他们中间抬起头，睡眼惺忪却一脸得意："叔叔终于说出来了！"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儿童手表对着他们录像，"我要把这个发给爸爸妈妈看看！"

两个大人手忙脚乱地去拦，却撞翻了望远镜支架。

三个人跌坐在柔软的沙地上，囡囡的笑声和杨涛的道歉声混在一起。陈雪抬头望向星空，发现今晚的银河确实格外明亮。

回程的越野车上，囡囡终于累得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从营地买的星座贴纸。杨涛悄悄把外套盖在小女孩身上，手指不小心碰到陈雪的手背。

"明天..."他欲言又止。

"明天我们该回国了。"陈雪看着窗外掠过的沙丘，"囡囡要开学，我也要回去找个医院安定下来了。"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不知过了多久，陈雪感觉自己的小指被轻轻勾住。

杨涛的手指温暖干燥，掌心还有常年握鼠标留下的薄茧。

他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前方无尽的沙漠公路，但勾着她小指的力道坚定而温柔。

"这次..."杨涛终于开口，"可以要你的微信吗？不是写在垃圾袋上的那种。"

陈雪笑了。

她打开手机，调出二维码界面，却在杨涛扫码时突然收回："有个条件。"

杨涛紧张地坐直身体。

"下次比赛，"陈雪把手机藏到身后，"我要VIP座位。不想再戴着口罩躲在角落了。"

杨涛的眼睛在车灯映照下亮得惊人。他郑重地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其实...我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星空主题的耳钉，小小的陨石碎片在银托上闪烁。"左边是月球陨石，"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右边是火星的...就像..."

"就像我们。"陈雪接过他的话，指尖轻触耳钉，"一个总是看着地球，一个曾经远走他乡。"

越野车驶入利雅得城区时，霓虹灯的光芒逐渐取代了星光。囡囡在睡梦中嘟囔着"骆驼跑快点"，引得司机哈哈大笑。杨涛依然勾着陈雪的小指，两人的手机同时亮起——是囡囡用儿童手表发来的群聊邀请，群名赫然是"星星护卫队"。

陈雪把头轻轻靠在杨涛肩上，闭上眼睛。

她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彼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就像那些穿越光年而来的星光，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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