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智齿4

夜色渐深时，杨涛坚持要送陈雪和囡囡回酒店。

小女孩已经困得东倒西歪，趴在杨涛肩头打哈欠，小黄鸭背包的带子滑落到他肘弯。

"明天..."杨涛在酒店旋转门前停下脚步，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要不要带囡囡去法赫德国王喷泉？听说那里的日落很好看。"

陈雪伸手去接囡囡时，指尖不小心擦过杨涛的手背。两人同时缩手，又同时去扶快要滑落的小女孩，撞得囡囡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叔叔姨姨别打架"。

杨涛的耳尖又红了，他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上三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我明天下午六点...可以吗？"

"好。"陈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接过熟睡的囡囡，发现小女孩手里还紧紧攥着杨涛的应援手环，亮晶晶的贴纸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

第二天下午，陈雪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

最终她选了一件烟粉色的改良旗袍，领口绣着细小的茉莉，裙摆随着步伐会荡开温柔的弧度。这是她去年在云南义诊时买的，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场合穿。

"姨姨好漂亮！"囡囡围着她转圈，小皮鞋在地毯上踩出哒哒的响声，"像公主！"陈雪蹲下来给小女孩扎辫子时，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儿童手表调成了自拍模式，正对着穿衣镜疯狂拍照。

门铃响起时，囡囡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开门。

杨涛站在门外，白色休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是常年高强度训练留下的痕迹。他左手抱着个骆驼玩偶，右手拎着个印有KPL标志的保温杯，看到陈雪的瞬间明显怔了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给...给囡囡带的温水。"他结结巴巴地举起保温杯，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陈雪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小腿线条上，"沙特白天太热..."

法赫德国王喷泉在夕阳下闪耀着银光，世界最高的喷泉水柱直冲云霄。

囡囡一手牵着杨涛，一手拉着陈雪，在广场上蹦蹦跳跳。"叔叔姨姨看这里！"她突然举起儿童相机，两个大人下意识转头，快门声响起时杨涛的手正虚扶在陈雪腰后——像是要保护她避开身后的人流。

"我帮你们拍张合照吧。"一位跟着旅行团来的中国妇女善意地走过来，指了指喷泉前的最佳观景位置。

杨涛刚要解释，囡囡已经欢呼着把相机塞给对方："要拍全家福！"

三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杨涛紧张地站得笔直，陈雪则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囡囡站在中间，一手拽一个人的衣角，小黄鸭背包上还别着昨晚的应援徽章。

"靠近一点。"摄影师笑着比手势，"对，先生可以搂着太太的腰...完美！"快门声接连响起，杨涛的手悬在陈雪腰际不敢落下，反倒是囡囡使劲推了他们一把，让两个人的肩膀紧紧相贴。

"你们一家真上镜。"归还相机时，那位女士由衷地赞叹，"孩子脸型像妈妈，眼睛像爸爸。"陈雪的脸瞬间红得像她的旗袍，而杨涛的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

只有囡囡得意地晃着脑袋："阿姨好眼光！"

日落时分，喷泉周围亮起璀璨的灯光。

杨涛买来三支骆驼奶冰淇淋，囡囡的那支很快化在了小手上。

"叔叔，"她突然仰起沾满奶油的小脸，"你以后每天都带我们出来玩好不好？"

两个大人同时被冰淇淋呛到。

杨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给囡囡擦脸，陈雪则假装整理旗袍下摆避开视线。

晚风拂过喷泉溅起的水雾，在三人之间架起一道小小的彩虹。

"该...该回酒店了。"陈雪轻声说，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囡囡的小手交到了杨涛掌心。

小女孩已经自然地蜷在杨涛怀里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撞着他肩膀。

回程的出租车上，囡囡枕着杨涛的腿睡得香甜。陈雪望着窗外流动的夜景，突然感觉手指被轻轻碰了一下——杨涛正小心翼翼地把塑封起来的那张纸条塞进她掌心。

"这次..."他的声音混在车载电台的阿拉伯民歌里，几乎听不真切，"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陈雪低头展开纸条，发现背面多了一行新写的小字："明天还能见面吗？"墨迹很新，像是今天早上才写的。

她抿着嘴笑了，从包里取出钢笔，在下面工整地补上一个"好"字。

车停在酒店门口时，杨涛抱着熟睡的囡囡，陈雪走在前方按电梯。

镜面轿厢门映出三个人的身影，恍惚间竟真像极了一家三口。

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中，陈雪突然开口："其实...我去上海看过你来之前的那场比赛。"

杨涛猛地抬头，轿厢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骤然亮起的眼睛里。"第几排？"他声音发紧，"我...我每次赛前都会看观众席..."

"第二排最边上。"陈雪看着电梯数字跳动，"戴着口罩。"她没说的是，那天她刚结束36小时的值班，飞驰的高铁上还在看他的比赛集锦。

囡囡在杨涛肩头咂了咂嘴，梦里还在嘟囔着"叔叔厉害"。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楼层，陈雪接过小女孩时，杨涛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腕表。

"明天..."杨涛站在电梯门外，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带你去看沙漠星空好吗？"

陈雪怀里的囡囡突然动了动，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杨涛的衬衫纽扣。

小女孩在梦里咯咯笑起来，而电梯门缓缓关闭，将三个人隔在了光影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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