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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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枯萎的仙草

叶清霜背着昏迷的温灵雨回到山脚下的客栈时，夕阳已经沉到了山的那一边。店小二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吓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茶壶。

"客官，这是怎么了？需要请大夫吗？"店小二慌忙迎上来。

叶清霜面色阴沉如铁："准备一间上房，再烧一桶热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声张。"

店小二被他眼神中的寒意震慑，连连点头，小跑着去安排了。

房间很快准备好，叶清霜小心翼翼地将温灵雨放在床榻上。温灵雨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粉嫩，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青色。更令叶清霜心惊的是，温灵雨的指尖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绿色，隐约能看到细小的叶脉纹路——这是灵植化形者在极度虚弱时才会出现的返祖现象。

"灵雨，醒醒。"叶清霜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温灵雨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热水送来了，叶清霜亲自拧了热毛巾，为温灵雨擦拭脸上的尘土和汗水。当擦到手腕时，他发现温灵雨的手臂内侧已经浮现出细小的藤蔓纹路，触感也比平时更加粗糙。

叶清霜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如果这种植物化现象继续蔓延，温灵雨很可能会彻底变回仙草形态，失去所有记忆和人性，甚至可能枯萎死亡。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叶清霜低声说道，声音坚定得像是立下誓言。

他将手掌轻轻贴在温灵雨胸口，缓缓渡入自己的灵力。两股灵力相触的瞬间，叶清霜感受到温灵雨体内的灵力几乎枯竭，经脉中只残留着微弱的生机，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叶清霜的灵力如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滋润着那些干涸的经脉。然而，无论他输入多少灵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温灵雨的状况没有丝毫好转。

夜深了，客栈渐渐安静下来。叶清霜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灵雨的脸，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变化。烛光下，温灵雨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安静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叶清霜伸手轻轻拨开温灵雨额前的碎发，指尖流连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他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傻..."叶清霜喃喃自语，"我明明可以应付的。"

他想起温灵雨化作藤蔓死死拉住他的样子，想起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闪烁的决绝。那一刻，温灵雨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选择暴露自己最脆弱的本体来救他。

叶清霜胸口一阵刺痛，像是有人用钝刀慢慢割着他的心。他曾经以为自己修的是无情剑道，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可如今，这株小小的仙草却让他尝尽了担忧、恐惧、心疼的滋味。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叶清霜发现，在月光照耀下，温灵雨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植物化的迹象也略有减缓。

"月华之力..."叶清霜眼前一亮。温灵雨是仙草化形，月华对他而言应该是最好的补品。

他毫不犹豫地抱起温灵雨，轻轻推开窗户，跃上屋顶。夜风微凉，叶清霜脱下外袍裹住温灵雨，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最大限度地暴露在月光下。

奇迹般地，温灵雨的呼吸似乎变得平稳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叶清霜心中稍安，却仍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手搂着温灵雨，一手继续为他渡入灵力。

"清霜...师兄..."

微弱的呼唤让叶清霜浑身一震。他低头看去，温灵雨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我在这里。"叶清霜立刻回应，声音轻柔得不像他自己。

温灵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没事...真好..."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入叶清霜的心脏。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傻子第一个关心的还是他。

"别说话，保存体力。"叶清霜收紧手臂，将温灵雨搂得更紧，"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治好你。"

温灵雨轻轻摇头，气若游丝："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叶清霜的脸，却在半途无力垂下，"能认识你...真好..."

"闭嘴！"叶清霜突然暴怒，声音却带着哽咽，"不许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听到没有？"

温灵雨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随即又露出那种让叶清霜心软的微笑："清霜师兄...生气...也很好看..."

叶清霜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在温灵雨冰凉的额头上："求你...别离开我..."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叶清霜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彻底崩塌了。那道他筑起多年的心墙，那道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温灵雨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震惊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绿色的汁液从嘴角溢出——那是仙草的本命灵液，相当于人类的精血。

"灵雨！"叶清霜惊慌失措，连忙擦去那绿色液体，却发现温灵雨已经再次陷入昏迷，而且情况比之前更糟。他的脖颈处也开始出现植物化迹象，皮肤逐渐变得像树皮般粗糙。

叶清霜不敢再耽搁，抱着温灵雨回到房间，将他轻轻放回床上。他必须想办法，而且要快。普通大夫肯定治不了仙草化形者的伤势，他需要专业的帮助。

思及此，叶清霜从怀中取出一枚传音符，犹豫片刻后注入灵力激活。符纸燃起蓝色的火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火焰中响起：

"叶小子？难得你主动联系老夫。"

"药老，我需要您的帮助。"叶清霜直奔主题，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我这里有位仙草化形的朋友，因灵力透支而陷入昏迷，身体开始植物化。"

"仙草化形？"药老的声音顿时严肃起来，"详细说说症状。"

叶清霜将温灵雨的情况和自己的救治尝试一一说明，最后补充道："月华似乎能稍微缓解症状，但效果有限。"

传音符那头沉默了片刻，药老才再次开口："情况不妙。仙草化形者一旦开始返祖，说明本命灵根受损。常规方法很难奏效。"

叶清霜的心沉到谷底："难道没有办法了？"

"倒也不是。"药老沉吟道，"药王谷有一种秘法，或许能救他。但需要他本人配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代价不小。"药老叹了口气，"你先带他过来吧，我需要亲自诊断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传音符熄灭后，叶清霜坐在床边，握住温灵雨逐渐木质化的手。药老的话让他既看到了希望，又增添了新的忧虑。什么代价能让见多识广的药老都欲言又止？

"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会付出。"叶清霜低声承诺，"只要你活下来。"

夜深人静，叶清霜却毫无睡意。他一遍又一遍地为温灵雨渡入灵力，尽管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但他无法坐视不管。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灵力也开始枯竭，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变得模糊。

但他不敢停下。每一次他试图休息，温灵雨的植物化就会加速。这就像一场残酷的拉锯战，叶清霜在用自己修为为温灵雨争取时间。

天蒙蒙亮时，叶清霜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昏睡过去。梦中，他看见温灵雨站在一片花海中对他微笑，然后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不！"叶清霜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仍紧紧握着温灵雨的。值得庆幸的是，温灵雨的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叶清霜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小心地将温灵雨包裹在被褥中，抱起他离开客栈。药王谷距离此地有三天路程，他必须争分夺秒。

一路上，叶清霜几乎不眠不休，只在灵力耗尽时才短暂停下调息。他不敢走得太快，怕颠簸加重温灵雨的伤势，又不敢走得太慢，怕耽误救治时机。这种矛盾折磨得他心力交瘁。

第二天傍晚，温灵雨突然睁开了眼睛。叶清霜惊喜地停下脚步，却发现温灵雨的目光空洞，仿佛透过他在看着什么遥远的地方。

"花...好多的花..."温灵雨喃喃自语，"好漂亮..."

叶清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方只有一片普通的野草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卉。他意识到温灵雨可能产生了幻觉，这是情况恶化的征兆。

"灵雨，看着我。"叶清霜轻轻捧住他的脸，"我是叶清霜，你还认得我吗？"

温灵雨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叶清霜脸上。他露出一个恍惚的微笑："清霜师兄...好凶...但是...我喜欢..."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叶清霜的心脏。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曾经的冷漠和刻薄。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一定会对温灵雨温柔一些，再好一些。

"我也喜欢你。"叶清霜终于说出了这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所以求你，坚持住，别离开我。"

温灵雨似乎听懂了，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那泪珠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落在叶清霜手背上，竟带着微微的温度。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温灵雨断断续续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站在剑上...那么高...那么远...我好怕你..."

叶清霜喉咙发紧："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因为...你回头...看了我一眼..."温灵雨的笑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叶清霜再也控制不住，将温灵雨紧紧搂在怀中，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温灵雨在他怀中安静地闭上眼睛，呼吸微弱但平稳，似乎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睡吧，我守着你。"叶清霜亲吻他的发顶，"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花海，比你在幻境中看到的还要美。"

夜色再次降临，叶清霜抱着温灵雨坐在一棵古树下休息。月光洒在温灵雨脸上，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银辉。叶清霜发现，每当月光明亮时，温灵雨的植物化迹象就会稍微减缓，这让他决定每晚都尽可能让温灵雨多接触月华。

"你知道吗，"叶清霜轻声对昏迷的温灵雨说，仿佛他能听见一般，"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娇气又麻烦，整天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像个修士。"

月光下，温灵雨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在抗议这番评价。

叶清霜忍不住微笑："后来我发现，你比任何人都坚强。明明那么怕疼，却从不抱怨修炼的辛苦；明明可以躲在别人身后，却总想着保护他人。"

他轻轻抚过温灵雨的脸颊，那里已经开始浮现细小的叶脉纹路："所以这次，换我来保护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好起来。然后...然后我要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

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这段告白。叶清霜将温灵雨搂得更紧，抬头望向满天繁星，祈祷着黎明快点到来，好让他继续赶路。

药王谷就在前方不远处，希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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