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室的晨露凝在窗台上,像《黑暗中的光》里未干的颜料。我对着画布上那片鸢尾花丛发怔——最中间的那朵鸢尾,花瓣的光影总显得“浮”,像没扎根的幼苗,风一吹就晃。高桥凉介在画架上贴了张便签:“光要懂得‘落’,才能让阴影接住它。”
“落?”森川嚼着面包凑过来,指着花瓣顶端的高光,“是不是像幸村学长发球时,网球落地的瞬间?看着轻,其实带着旋转的劲儿。”
我的画笔顿在画布上,颜料滴在花瓣的阴影处,晕成个小小的漩涡——像他击球时,护腕影子收缩的弧度。
昨天傍晚,幸村送来个旧铁盒,说是“十二岁住院时的绘画工具”。里面除了几支削得很短的彩铅,还有块磨得发亮的调色板,边缘沾着点干涸的橙,和我现在用的颜料色号惊人地一致。“那时候总在调色板上练‘光的落点’,护士说我像在给空气上色。”他指着调色板上的凹痕,“每次画高光,都会在这里磕三下笔,像在给光‘扎根’。”
我拿起画笔,学着他的样子在调色板上磕了三下,笔尖的橙色颜料突然有了重量,落在画布上时,花瓣的高光真的“落”进了阴影里,像颗终于站稳的星。
训练馆的哨声透过窗户飘进来时,我突然想去找他。
幸村正在网前练截击,白色的网球在他手边翻飞,每次球拍触球的瞬间,护腕的阴影都会在地面上弹一下,像画布里高光与阴影的互动。柳莲二的笔记本上,“截击时的光影节奏”旁,画着朵小小的鸢尾,标着“与萤此刻画笔节奏重合度94%”。
“学长的截击,像在给网球‘扎根’。”我把画稿摊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指着那朵站稳的鸢尾,“就像这样。”
他的目光落在画布上,喉结动了动:“其实……是在模仿你画花茎的力度。”他从运动包里翻出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这是你上次在美术室画阴影的声音,我录下来当训练的节拍器。”
风突然卷起画稿,吹向球场中央。幸村伸手去捡时,动作太急,球拍蹭到球网的钢丝绳,护腕被勾出道细痕,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把画稿抚平,指尖轻轻拂过那朵站稳的鸢尾:“现在它不会被风吹倒了。”
我的指尖突然触到他护腕的细痕,像碰到根绷紧的弦。他的手猛地缩了下,随即放松,任由我的指尖停在那里——比茶屋的搀扶更自然,像两朵花茎,在风里悄悄靠在了一起。
“这里的阴影可以再‘软’点。”他拿起画笔,在花瓣的阴影处轻轻晕开,“像……像你上次给我缠绷带时,手指绕圈的弧度。”
画笔在画布上划过的声音,和他截击的节奏渐渐重合。我突然明白高桥凉介说的“落”——不是光要硬砸下来,是光愿意弯下腰,让阴影能稳稳托住它,就像此刻,他的护腕蹭到钢丝绳,却愿意让我的指尖停在伤口旁。
傍晚去茶屋借焙茶时,老板娘正对着幅画笑。画纸上是片海鸢尾,最中间那朵的高光处,有个小小的、磕笔的凹痕,旁边标着日期:“十二岁夏,模仿小丫头的笔触”。“这孩子总说,你的画里有‘光的脚印’。”她把画塞进我手里,“现在知道了吧?他练的不是画,是怎么接你的光。”
回到美术室时,画布上的鸢尾终于“站稳”了。最中间那朵的高光处,我刻意留下个磕笔的凹痕,阴影里藏着行极小的字:“截击时的接拍角度”。柳莲二不知何时送来份新的监测报告,“幸村今日训练心率标准差”一栏旁,画着个笑脸:“与画布光影节奏同步,情绪稳定度100%”。
深夜的美术室,月光透过窗户,在画布上投下两道重叠的影子——是我和他傍晚在训练馆的倒影,被颜料永远留在了鸢尾花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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