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室的空气里飘着松节油的味道,《黑暗中的光》的画布上,橙色颜料在鸢尾花瓣上晕开的痕迹总显得单薄。我把画笔扔进洗笔桶,水花溅在调色盘上,混着未调好的橙与钴蓝,像雨巷里晕开的血痕——有温度,却没重量。
“又在跟颜料较劲?”高桥凉介的脚步声停在画架后,他指尖敲了敲画布上护腕阴影的位置,“这里的橙色,像掺了冰的蜂蜜。”
我的指尖攥紧了画笔,颜料在掌心硌出印子。“我……不知道怎么让它更‘重’。”
“重不是厚。”他拿起支干净的画笔,蘸了点钛白,在橙色里轻轻搅了搅,“是浓度。就像你给幸村戴护腕时,指尖的力度——看着轻,其实藏着怕弄疼他的小心,那才是‘重’。”
画室的门被推开,森川抱着一摞画纸进来,看见高桥导师,吐了吐舌头:“幸村学长刚才来送这个,说‘可能对上色有帮助’。”她递过来的速写本里,夹着片压干的海鸢尾花瓣,旁边贴着张纸条:“花瓣边缘的橙,比中心深3个色阶,像护腕边缘的阴影。”
我的目光落在花瓣上,突然想起海边,他从浪里捞起的那片海鸢尾,花瓣边缘确实泛着种沉淀的橙,像被阳光晒了很久,连阴影都带着温度。
“高桥老师,”我突然开口,“如果光里藏着疼,阴影里藏着支撑,该怎么画?”
他笑了,指着窗外的网球场:“去看幸村练球。注意他挥拍时,护腕在地面投下的影子——每次发力前,影子都会先‘顿’一下,那就是‘支撑的浓度’。”
训练场的铁丝网外,幸村正在练正手击球。白色队服的袖口被风掀起,护腕的阴影在地面上忽长忽短,每次击球前,那道影子都会猛地收缩,像花茎蓄力时的弧度。柳莲二举着秒表站在边线,笔记本上除了数据,还画着影子的变化轨迹,标着“与萤调色时的手腕动作重合度89%”。
休息时,幸村拿着毛巾走过来,额角的汗珠滴在护腕上,洇出的深色边缘,和海鸢尾花瓣的橙惊人地相似。“画得不顺?”他递来瓶柠檬茶,瓶身还带着他的体温,“柳莲二说,你调色时的呼吸频率,和我练球时的一致。”
我拧开瓶盖,柠檬的酸混着茶香漫上来,像第1章重逢时的味道。“高桥老师说,我的橙色缺‘浓度’。”
他的目光落在我沾着颜料的手上,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虎口处的橙色彩痕:“这里的颜色,比画布上的深。”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我手腕内侧,“因为带着温度——就像影子的顿点,是因为有支撑的力气。”
回到美术室时,夕阳正斜斜照在画布上。我调了新的橙色,这次加了点赭石,让颜色沉下去,像护腕阴影里藏着的体温。画笔落在护腕的弧线处时,刻意放慢了速度,模仿幸村击球前的“顿点”,颜料在纸上堆出浅浅的肌理,像茶屋台阶上的水渍——有记忆的纹路。
高桥凉介再次出现时,画布上的鸢尾已经有了新的模样:花茎的线条带着细微的颤抖,像强忍疼痛时的呼吸;护腕的阴影边缘,橙色里掺了点钴蓝,却被暖光烘得发融,像训练馆里交叠的影子。
“现在的橙色,能硌疼人了。”他在画架旁放下本画册,是梵高的《向日葵》,“你看他画的花盘,每一笔都像在喊疼,却偏要朝着光——这就是浓度。”
画册里夹着张纸条,是幸村的笔迹:“柳莲二查的,海鸢尾花瓣的橙,由17%的赭石与83%的橙混合而成,和你现在调的比例一样。”
深夜的美术室只剩下我和画布。我在鸢尾花丛的最深处,添了个极小的细节:片被阴影半遮住的折纸鸢尾,边角卷着,像被反复摩挲过——是茶屋老板娘展示的那只。颜料干透的瞬间,仿佛听见急救时他隐忍的呼吸,雨巷里他发紧的声音,茶屋台阶上他扶我的力度,都钻进了颜料的肌理里。
窗外的月光落在画布上,护腕阴影里的橙色,终于有了“能站住脚”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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