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客厅飘着腐坏的苹果味。我缩在角落里,数着母亲指间明明灭灭的火星。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歪斜的坟,她喝酒时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像极了生锈的水龙头发出的声音。
“废物。”空酒瓶砸在茶几上,玻璃震颤的余韵里,我看见她浮肿的眼睑下翻涌着血丝,“生你还不如养条狗。“刺鼻的酒气裹着烟味扑在脸上,我盯着她开裂的嘴唇只是一阵沉默。
冰箱里最后半盒牛奶已经发酸,可她伸手够酒柜的样子,让我想起濒死的鱼在岸上挣扎。那些摔碎的碗碟、被扯烂的成绩单、以及个孤独的夜晚,此刻都化作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一滴一滴落在心里,直到某个瞬间,我听见冰层断裂的脆响。
当她再次举起酒瓶,我摸到口袋里冰凉的美工刀。窗外的月光像把生锈的手术刀,在她脖颈处投下苍白的影。烟蒂烫到指尖的剧痛中,我忽然笑出声——原来连绝望都有保质期,就像冰箱里发臭的牛奶,像她永远戒不掉的烟酒,像我再也无法愈合的童年。
体温随着血液流失,意识渐渐模糊。奇怪的是,我竟感到一丝解脱。椿本雪斎这个存在,本就不被任何人需要吧...
剧痛。
与死亡时完全不同的、充满生命力的剧痛从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本能地挣扎,却被柔软温暖的屏障包裹。有谁在用低沉的声音哼着奇怪的调子,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出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惊喜道,“雪姬,是只纯白的小狐狸!”我努力睁开黏糊糊的眼睑,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狐狸脸——金色的竖瞳,银白色的毛发。他正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着我,呼出的热气让我打了个喷嚏。
“月城,别靠太近。“熟悉的女声从侧面传来,“初生的幼崽很脆弱。”
我艰难地转头,看到雪原中那个银发女子正倚靠在冰晶凝结的卧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伸手将我抱起,指尖凉得像冬天的溪水,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
“九条尾巴。”被称为月城的巨狐用尾巴尖数着什么,“看来她以后会是如你一般美丽同我一样的狐狸了,雪姬。”
九条…什么?
我挣扎着看向自己身后——一团湿漉漉的白色毛球上,赫然伸展着九条细小的尾巴,而且光秃秃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我发出幼兽般的尖利叫声。
“嘘,没事的。”月城突然缩小身形,化作银发金瞳的人类男子模样,两颊还带有两道赤红色的横纹,将我接过轻轻抚摸,似乎是当作我第一次来到世界被吓到。
我想说话,可变成了一只狐狸!脱口而出的只有“吱吱”的幼崽叫声。
雪姬撑着身子坐起,冰蓝色的长发垂落榻上凝结出细小的霜花:“名字。”
月城挠了挠头:“这么急?至少要等她睁开眼睛…”
“雪斎。”雪姬打断他,声音像冰棱相撞般清脆冷冽,“她叫雪斎。”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为什么是这个名字?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化作一串急促的“吱吱”声。
“雪斎……”月城沉吟着,突然笑了,“不错的名字。冰雪般纯净,斋戒般自律。”他用手指轻轻梳理我背上的绒毛,“小雪斎,欢迎你的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梦境。作为一只九尾狐幼崽,我花了三天才完全睁开眼睛,两周后才能踉跄走路。那时我才知道这附近是一片森林,虽说是森林却没见到过其他生灵,月城的洞窟温暖干燥,铺满了不知名的兽皮,洞顶垂落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雪姬的妖力结晶。
最让我震惊的是这对妖怪夫妻对我的态度,起初我只是很安静什么也不表示,月城一度以为他的女儿傻了,拉着女儿一顿输出也没能成功让她说话。月城每天都会带回新鲜的浆果和露水,用尾巴卷着我到洞外的阳光下散步;雪姬虽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却会在深夜我惊醒时无声地出现,用妖力凝结出小小的冰晶玩具哄我入睡。
这与记忆中的人类父母截然不同。前世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除了酒瓶和咒骂什么都没给过我。而现在,仅仅是打个喷嚏,月城就会紧张地检查我是否着凉;稍微表现出对某种浆果的偏好,第二天洞窟里必定会出现一大堆。
三个月大的某个夜晚,我趁他们不注意,蹒跚着爬到洞窟口的冰镜前。镜中映出的不是人类少女椿本雪斎,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狐狸,冰蓝色的竖瞳,九条尾巴像绽放的花瓣般在身后舒展。
椿本…雪斎……或许我现在应该叫月城雪斎……
她不是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到这来,但又有谁能回答,那两个妖怪一看就不知道。
雪姬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我吓得炸开全身的毛,却见她只是静静站在月光里,银发像瀑布般垂到脚踝。她走到我身旁跪下,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头顶。
“为什么不爱说话呢。“她罕见地多话起来。
我仰头看她,发现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泛着奇异的柔光。
后来我明白了,她和月城眼中的柔光与前世记忆中那些令人羡慕的小朋友母亲眼中所带有的柔光渐渐重叠。
她轻轻托起我的一条尾巴,温柔的抚摸。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冷若冰霜的雪女此刻流露的温情,比前世十六年接收到的全部善意还要多。眼眶突然发热,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冰面上。
‘就一次,就再相信一次,最后一次…’
雪姬沉默地看着那数滴泪跌落在地,突然将我抱起走向洞窟深处。月城正在整理一堆晒干的草药,见状立刻迎上来:“怎么了?”
“她哭了。”雪姬简短地说,将我塞进月城怀里。
“哎呀,我们的小公主为什么伤心?”月城手忙脚乱地用尾巴擦拭我的脸,“是不是雪姬又说教了?她就是这样,明明担心得要死还非要板着脸…”
“月城。”雪姬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蜷缩在月城温暖的怀抱里,雪姬的问题似乎也埋没在了这次哭泣。
“睡吧。”雪姬的指尖在我额头一点,熟悉的寒意席卷而来,雪姬虽然不知道雪斎为什仫哭泣,但小家伙不说她也就不问,孩子哭了到底她心里也是心疼的。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雪姬罕见地亲吻了我的额头,听到她几不可闻的低语:“下次要多笑笑啊,我的雪斎。”
洞窟外,初升的月光透过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人类世界的霓虹。但这一次,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长久地陪伴,渐渐地,椿本雪斎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开始一点点打开。她不再像在原来的世界那样冷漠、孤僻,而是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她会在母亲造的雪地里欢快地奔跑,九条尾巴在身后划出美丽的弧线;会依偎在父母身边,听他们讲述这个世界的故事;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开心地笑,也会因为离别而难过地哭。
后来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副身躯,也渐渐知道了这个时代似乎和战国有些像,这个时代妖怪横行,我也从父亲的口中知道了其他妖怪,父亲还时不时说他和母亲的爱情故事,说是母亲先追的他所以往往这个时候他会收获母亲巨大的眼刀。
五年过去,无聊的我曾在森林附近逛过,至于这附近为什么没有妖怪或者是人,我曾经问过父亲却没有得到回答。或许只有出去才能知道,她想过出去但父亲都说过外面有很多妖怪,我现在这副幼兽模样出去只有被吃的份,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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