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男友是初恋2

大学的新鲜感如同夏日冰饮的气泡，喧腾又短暂。很快，日子就被课程表切割成整齐的方块，塞满了课本、笔记和食堂窗口前的长队。然而，那片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的后颈，还有那个清朗的“同学，需要帮忙吗？”的声音，却像被按下了单曲循环键，时不时就在某个走神的间隙冒出来，搅乱一池平静的思绪。

我甩甩头，试图把那个影子从脑子里晃出去。今天，是吉他社的面试日。

社团活动中心小小的排练室里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新吉他漆面的味道、淡淡的汗味，还有显而易见的紧张感。我抱着那把跟了我整个高中、琴颈都被磨得有点发亮的练习琴，坐在角落的塑料凳上，手心一片濡湿。心跳声在耳朵里咚咚作响，盖过了前面面试者断断续续的弹奏。

“下一个，林小雨！”

负责点名的学姐声音清脆。我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弹起来，抱着琴，脚步有点发飘地走到排练室中央那把孤零零的高脚凳前。刺目的白炽灯光打在脸上，台下模糊的人影仿佛都带着审视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搭上冰凉的琴弦，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弹什么来着？对，《小星星》。最简单的练习曲。

第一个音符按下去，指尖僵硬得像冻住的小木棍，声音干涩发飘。第二个和弦转换，手指一滑，“铮——”一声刺耳的噪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空气。我手一抖，琴弦猛地蹦了一下，指尖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我死死盯着指板，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表情。排练室里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声噪音把所有空气都抽干了。尴尬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喉咙和四肢。我僵在那里，手指悬在琴弦上方，进退维谷，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而清晰的轻笑，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凝滞的水面，突兀地响起。

“噗——”

那笑声不高，甚至带着点强行压抑的意味，但在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却异常刺耳。

我猛地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排练室侧面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条桌，坐着几个吉他社的骨干成员，负责打分。而那个发出笑声的人……我的目光定住了。

他坐在桌子最边上，微微侧着身，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像是在努力掩饰那点泄露出来的笑意。白炽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熟悉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唇线，还有那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竟然是周屿！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浅灰色卫衣，不再是报到那天弄脏的白T恤，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我绝不会认错。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天帮我搬行李的计算机系学长，此刻竟然坐在吉他社的评委席上？无数个问号像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炸开，炸得我眼前发花，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放下了抵在唇边的手，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里，刚才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尽，像水波上残留的细碎金光，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甚至带着点……玩味？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笔，在面前的打分表上随意地点了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排练室诡异的安静：

“嗯…弹得很有创意。”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节奏感……很有自己的风格。”

台下瞬间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哄笑。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火烧火燎。羞耻感如同汹涌的海浪，瞬间把我淹没。我抱着琴，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傻瓜，只想立刻挖个洞钻进去，或者原地消失。

创意？风格？他这分明是在拐着弯笑话我！这个周屿！亏我之前还觉得他可靠又有点……温柔！骗子！大骗子！

***

后来是怎么磕磕绊绊弹完剩下的、根本不成调的曲子，又是怎么在同届女生“你认识周屿学长啊？”的惊讶目光中落荒而逃的，我通通记不清了。只记得回到宿舍，我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愤欲绝地无声尖叫了足足五分钟。

那个“很有创意”的评价，简直成了贴在我脑门上的耻辱标签。每次路过社团活动中心，我都恨不得绕道走。然而，生活这个编剧，似乎总热衷于制造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转折。

几天后，手机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发件人赫然是“吉他社”。

“林小雨同学：恭喜你通过面试，成为吉他社新成员。同时，经社团骨干商议，特聘你担任初级班助教（试用），主要负责协助教学及日常事务。请于本周五晚7点至社团活动室报到。负责人：周屿。”

助教？我？！

我瞪着屏幕，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半天没动。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问号和强烈的羞耻感在脑子里疯狂拉锯。初级班助教？我一个面试时能把《小星星》弹出电锯惊魂效果的人？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这一定是周屿搞的鬼！那个坐在评委席上憋笑、还说什么“很有创意”的家伙！他到底想干嘛？是觉得我那天出糗还不够，要专门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继续看笑话吗？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混杂着被捉弄的恼怒和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

周五晚上七点差五分，我站在吉他社活动室门口，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战士。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足勇气，用力推开了那扇磨砂玻璃门。

排练室里灯光明亮，只有几个人在角落里低声交谈。周屿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着架子上一排排效果器，浅灰色卫衣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听到开门声，他直起身转过来。看到是我，他似乎并不意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朝旁边一张堆着几本教材和曲谱的桌子抬了抬下巴：“来了？坐吧。桌上有初级班的学员名单和这学期的教学计划，你先熟悉一下。”

他语气平静，公事公办，仿佛之前那个在面试现场憋笑调侃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态度反而让我心里那点憋着的气更盛了。我走过去，没坐，就站在桌边，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叠厚厚的名单，眼睛直直地看向他，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质问：

“周屿学长，”我特意加重了“学长”两个字，“为什么选我当助教？”

他整理效果器的动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我。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深邃，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排练室里很安静，只有角落几个同学低低的交谈声。他停在我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让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的洗衣粉味道，和那天帮我搬行李时闻到的一样。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我因为紧张和不服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嘴角慢慢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那笑容不再是面试时的调侃，也不是刚才的平静，而是混合着一种了然的、甚至有点……促狭的意味。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声音不高，带着点磁性，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他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捉住了我那只还戳在名单上的、不老实的手指。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薄薄的茧，触感清晰得如同电流瞬间窜过我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尖，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整个人僵住，呼吸都停滞了。

“因为，”他微微倾身，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气息，温热地拂过我的耳畔，“那天你箱子里掉出来的那本日记本……”

日记本？！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惊恐淹没。报到那天！那个纸箱散开时……我那本贴满了各种动漫贴纸、记录着无数少女心事的粉色日记本！它掉出来了？！还被他看到了？！

血液瞬间从脸上褪去，又在下一秒轰然冲回，脸颊烫得几乎要爆炸。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稳稳地握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他看着我瞬间石化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他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调侃，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念出了那句被我写在扉页、以为永远深埋心底、此刻却足以让我羞愤致死的话：

“‘想和穿白衬衫的男生谈恋爱。’”

轰——！

世界天旋地转！我的日记！我的秘密！我的……羞耻心！全都被他看到了！还被他当面念了出来！

“啊！你还给我！”我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学长学妹的界限了，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地就朝他抓过去，目标是他的口袋——天知道他把那本该死的日记藏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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