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得亲眼看看!
我压下疯狂的心跳,手脚并用地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往上爬。报告厅在二楼,消防通道直通楼顶天台。那里视野绝佳。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七月的热浪混合着城市特有的微尘气息扑面而来。我几步冲到天台边缘,扶着灼热的金属栏杆,急切地向下望去。
报告厅巨大的穹顶天窗,像一块巨大的电影屏幕,清晰地展示着里面的情景。
沈砚果然还在聚光灯下。他正讲到某个极其关键的推导环节,激光笔的红点稳稳落在投影上一个复杂的积分符号上。他微微侧身,似乎想更清晰地阐述那个符号背后的物理意义。
就在那一刹那!
毫无预兆地,他脚下一空。不是踉跄,不是滑倒,而是整个人——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鼻梁上的眼镜——完全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极其平稳地、缓慢地……向上漂浮起来!
像一根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羽毛,又像一个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慢动作镜头。他的身体保持着刚刚讲解时的姿态,微微前倾,一只手还拿着激光笔指向投影,另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扶了一下鼻梁上滑落的金丝眼镜。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报告厅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轰然炸开!
“上帝啊!”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矿泉水瓶,水流了一桌也浑然不觉,他指着空中的人影,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天哪!他飞起来了!”后排一个女生尖锐的惊呼划破空气。
“拍下来!快拍下来!”此起彼伏的喊声伴随着一片混乱的、手机被匆忙掏出的窸窣声和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
“是魔术表演吗?主办方安排的彩蛋?”有人难以置信地猜测。
“放我下来!这太荒谬了!”也有人惊恐地尖叫,似乎担心下一个飘起来的就是自己。
整个会场瞬间变成了一个沸腾的、混乱的蜂巢。惊叫、议论、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手机闪光灯疯狂明灭……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扭曲着,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报告厅坚固的墙壁,甚至隐隐传到了天台之上。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悬停在距离讲台地面约莫三米高的位置、沐浴在聚光灯下的人,却显得异常……平静。
沈砚的身体在无形的力场中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似乎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悬浮点。他再次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镜片在强光下反射出两小块冰冷而锐利的光斑。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一片混乱、仰头望着他如同仰望外星来客的人群,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欠奉。
麦克风忠实地捕捉到他清冷、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学术探讨般兴味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每一个角落,也透过天窗的缝隙,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
“唔…看来,”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实验观察结果,“我的反重力场理论,实践得相当…彻底。”
“轰——!” 报告厅里的混乱和喧嚣,瞬间被这句荒谬绝伦的点评点燃,爆发出更猛烈的声浪。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因为强忍着疯狂的笑意而剧烈地颤抖,整个人几乎要顺着栏杆滑坐到滚烫的水泥地上。成功了!沈砚,你这个眼里只有薛定谔方程和量子泡沫的书呆子,终于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脚踏实地”之外的惊喜!
报复的快感像碳酸饮料的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冲得我头晕目眩。
报告厅里的混乱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只看到沈砚像个真正的人形气球,在聚光灯下又“淡定”地悬浮了令人煎熬的几分钟。最终,后台大概是手忙脚乱地找到了紧急切断电源的方法,或者装置本身到了时限。那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消失,沈砚的身体猛地一沉,双脚结结实实地落回了地面。他落地时甚至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讲台才稳住身形——这大概是他今天唯一不够“完美”的时刻。
会场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更响亮的喧哗和议论。我缩回脑袋,背靠着滚烫的天台墙壁,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咧到了耳根。
该撤了。此地不宜久留。
我像做贼一样,从消防通道溜下来,绕到报告厅大楼后面一条僻静的林荫小道上。七月的阳光被浓密的香樟树叶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滚烫的路面上。蝉鸣声嘶力竭地叫着,空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
我躲在两棵粗壮的香樟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报告厅的后门。里面的人潮正慢慢涌出来,议论声嗡嗡地传来,话题中心毫无意外是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悬浮秀”。我竖起耳朵,捕捉着碎片:
“……沈博士真是……临危不乱啊!”
“那理论是真的?我的天,物理学要变天了?”
“更像是个意外事故吧?不过太震撼了……”
“拍到了吗?你拍到了吗?快发给我!”
脚步声、议论声渐渐远去。后门终于清静下来。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个熟悉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廊的阴影里。
沈砚出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西装,只是领带似乎被他自己扯松了一些,微微歪斜。他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鼓鼓囊囊的黑色电脑包,脚步不疾不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扫过空旷的后院,最后,不偏不倚地,钉在了我藏身的香樟树方向。
完了,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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