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然

周昭然拎着购物袋走进楼道时，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他抬手按亮电梯键，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斜对门张知遇家的方向——那扇防盗门紧闭着，门沿缝里没透出灯光，想来她是直接进了屋。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他平静的脸，只有微微发烫的耳垂泄了密。

方才在超市里，张知遇说“更喜欢黑森林”时，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上扬，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金属的凉意压不住指腹的热意——得记着买带樱桃的，她初中时总爱把蛋糕上的樱桃先挖下来吃掉，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

回到家，他把速冻饺子放进冰箱，退烧药盒子拆开，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在手心。玻璃杯刚碰到饮水机，手机就震了震，是程逾明发来的消息：“兄弟，周末物理小组活动你去不去？听说张知遇也可能来——”

周昭然盯着“张知遇”三个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不去，有事。”

按下发送键，他仰头吞下药片，白开水的寡淡里，忽然尝到点若有似无的甜。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最底层，里面压着个褪色的牛皮本，翻开泛黄的纸页，夹着一张边角卷翘的照片——是初中运动会，张知遇冲过终点线时被抓拍的瞬间，马尾辫飞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嘴角扬得老高。

那时他是学生会干事，负责整理赛事照片，翻到这张时，鬼使神差地收进了自己的本子。后来每次看到，都像能听见她冲线后叉着腰喊“周昭然你快看我第一”的声音，清亮得像夏天的冰汽水。

他指尖拂过照片上她飞扬的发梢，忽然想起方才在超市，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露出小巧的耳垂，上面缀着颗银色的小耳钉，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物理老师发来的竞赛集训通知，下周六全天，地点在市图书馆。周昭然盯着通知里的时间，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10月21号，正好是危岁欢生日那天。他记得张知遇要去漫展，那她大概率不会来集训。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关掉聊天框，打开地图软件，搜索“黑森林蛋糕”，页面跳出附近三家甜品店，他点开评价最高的那家，翻到用户晒的图片——奶油上堆着三颗鲜红的车厘子，淋着深褐色的巧克力酱，看起来和记忆里她喜欢的样子很像。

——

当张知遇将酸奶塞进冰箱时，客厅的落地灯恰好亮起，暖黄色的光芒如水般漫过地毯，在茶几上投下交错的格子纹阴影。

她缓缓缩进沙发里，指尖轻点屏幕，打开了危岁欢发来的新消息。

视频中，十七中的晚自习课间，危岁欢正举着手机在教室后排转圈。她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巫师袍，袖口还沾着些许粉笔灰。

她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看你看！袍子长度刚好到脚踝！就是领口有点大，到时候得别个别针——”

视频里传来同学的哄笑，有人喊“危岁欢你别傻了”，她回头怼了句“懂什么这叫情怀”，转头又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对了，我妈给了我两百块预算，你说买南瓜汁还是黄油啤酒？漫展里肯定有卖的！”

张知遇笑着回：“都买，我请你。”

放下手机，她起身去书房翻化妆箱。

最底层压着盒未拆封的棕色染发喷雾，是去年万圣节剩下的，喷头还带着塑封。她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想起危岁欢那头黑发，染成浅棕色后，确实更贴近赫敏的样子。

化妆箱里还躺着支新拆的睫毛胶水，透明瓶身，刷头是极细的圆头——上次给人化妆时，对方嫌普通刷头太粗，她特意托人买了这种专业款。

她对着光看了看刷头，忽然想起周昭然的睫毛，很长，垂眸时会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停在那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硬生生掐断了。

她将睫毛胶丢回箱子里，转身去翻衣柜顶层的收纳盒。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她多年来攒下的漫展门票和徽章，而在最底层，压着一本初中同学录。尽管两人并未同校，危岁欢还是留下了她的痕迹。

张知遇将同学录抽了出来，轻轻翻开，很快在“好友寄语”那页找到了熟悉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映入眼帘：“张知遇你化妆太牛了！以后我结婚你必须当化妆师！”旁边还画了一个龇牙笑的小人，仿佛正冲她挤眉弄眼，带着几分俏皮与真挚。

往后翻两页，是周昭然的那栏。字迹清隽，只写了“学业进步”四个字，连标点都没有，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张知遇对着那四个字看了两秒，忽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他把同学录还给她时，只丢下句“填好了”就转身跑了。

她合上书，嘴角弯了弯——原来这人的冷淡，从初中就开始装了。

——

周六早上七点，周昭然站在甜品店门口时，玻璃门上的雾气还没散。他抬手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店员抬头笑着问：“请问需要什么？”

“一个黑森林蛋糕，”他顿了顿，补充道，“要带樱桃的，麻烦装成礼盒。”

在等待包装的片刻，他倚靠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

晨光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斑驳的光影铺满地面，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几个背着画板的学生从远处说笑着走过，他们的书包上挂着各式动漫挂件，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中一个学生的钥匙扣映入他的眼帘——那是《哈利·波特》中的金色飞贼，微小却醒目，仿佛承载着一段遥远却鲜活的梦想。

他忽然想起张知遇昨天提到的漫展，想起危岁欢要COS赫敏。手机里存着十七中的地址，从这里坐公交过去只要二十分钟。他指尖在手机壳上敲了敲，心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要不要绕过去看看？

“您的蛋糕好了。”店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周昭然接过礼盒，红色的丝带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盒子沉甸甸的，透着奶油的甜香。

他走出甜品店，站在公交站牌下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走向了反方向的地铁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程逾明发来的照片：物理小组活动室里，江云荞坐在张知遇常坐的位置上，手里拿着本竞赛题，抬头对着镜头笑。配文：“你不来亏了，江云荞要给我带早餐呢。”

周昭然扫了眼照片，没回复。

地铁进站的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握紧手里的蛋糕盒，忽然觉得，比起去看一个空着的座位，或许该想想，怎么把这盒蛋糕送出去才不显得刻意。

——

张知遇被门铃吵醒时，阳光已经爬上了窗帘。她抓着头发打开门，看见程逾明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个保温杯，笑得一脸灿烂：“知遇！昭然让我给你送黑森林！”

她侧身让他进来，视线落在保温杯上：“蛋糕放保温杯里？”

“不然呢？”程逾明献宝似的打开盖子，里面果然躺着块蛋糕，用锡纸仔细包着，“他说怕路上化了，特意找了保温的。哎，你是不知道，他今早六点就起来买蛋糕了，那家店排队老长——”

“知道了。”张知遇接过保温杯，语气淡淡的，却在转身时，指尖轻轻碰了下锡纸下凸起的樱桃形状。

程逾明还在絮叨：“他本来想自己来的，又说怕你不在家，非让我跑一趟。对了，他问你下周漫展……”

“我要去。”张知遇打断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跟危岁欢一起。”

程逾明“哦”了一声，挠挠头：“也是，你们从小学感情好。那啥，我先走了，昭然还等着我给他带早饭呢。”

门关上的刹那，张知遇轻轻拆开了锡纸。

黑森林蛋糕的甜香随即弥漫开来，三颗车厘子并排躺在柔软的奶油上，宛如三颗小小的红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拿起叉子，叉起一颗樱桃送入口中。

当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的一瞬间，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初中时期，那时，周昭然将自己蛋糕上的樱桃分给她，那些樱桃也是这般红得发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危岁欢发来的：“我刚跟老师请假啦！三天！！咱们可以住两晚！酒店我订了双床房，离会展中心超近！”

张知遇咬着樱桃核，回复：“知道了，化妆工具我带全套。”

放下手机，她的目光落在那块黑森林蛋糕上，心头微微一动。周昭然那种别扭却又细腻的关心，她似乎从未见过这般模样。

沉默间，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仿佛都沾染了一丝暖意。

————————

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泽，张知遇用银叉轻轻划开奶油层，湿润的海绵蛋糕里裹着酒渍樱桃的甜香——是她记挂了好几年的味道。

初中校门口那家甜品店拆迁时，她还跟危岁欢抱怨了整整一周，没想到周昭然居然找到了味道相似的店。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不锈钢边缘，内壁残留的余温透过金属渗过来，像某种无声的信号。

程逾明说他六点就去排队，张知遇抬眼看向窗外，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作响，晨光穿过叶隙在茶几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忽然觉得那盒蛋糕沉甸甸的，不止是奶油和樱桃的重量。

周昭然坐在书桌前，指尖悬在物理题册的“动量守恒”公式上，钢笔尖在纸面洇出个小小的墨点。桌角的手机亮了又暗，程逾明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她拆蛋糕时笑了！真的！”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才缓缓敲出一个“嗯”。指尖收回来时，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玻璃杯，清水洒在摊开的错题本上，晕开了几行清隽的字迹——那是他昨天补的笔记，解题步骤旁还标着几个小字：“知遇可能会错这里”。

窗外的鸽子扑棱棱掠过晾衣绳，带起他昨晚洗好的校服衬衫。白衬衫在风里舒展，领口的塑料纽扣晃了晃，忽然让他想起张知遇昨天在超市的样子：穿件oversize的黑色卫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串细银链，链条末端坠着颗米粒大的星星吊坠，和初中时她弄丢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

他走到阳台，胳膊撑在冰凉的栏杆上，视线越过两栋楼之间的空隙，落在张知遇家的窗户上。

米白色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在底边漏出点暖黄的光，像块融化的黄油。他猜她大概窝在沙发里，也许在翻漫展攻略，也许在摆弄她那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江云荞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物理笔记的照片：“周昭然，这是物理老师让我发给你。”

周昭然回复：“谢谢。”

——

张知遇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危岁欢发来的消息占满了整个屏幕，红笔圈出的嘉宾名单格外醒目：“快看快看！墨尘大大要来！他会签售《星轨》最终卷！我当年跟你说过的，那个总在后记里写‘感谢读者投喂柠檬糖’的作者！”

《星轨》是她们从初二就追的漫画，主角团穿越平行世界时的台词，两人至今能背得滚瓜烂熟。张知遇记得自己画过一张同人图，是主角在星空下递出魔法石的场景，被危岁欢用相框裱起来，摆在书桌正中央。

她点开嘉宾简介，照片上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和想象中一模一样。“他前四卷的签名你都有。”张知遇指尖敲着屏幕，“这次凑齐就能召唤神龙了。”

“必须的！”危岁欢秒回，附带个激动到模糊的表情包，“对了对了，我妈给我买了棕色的日抛隐形眼镜，说是更像赫敏的眼睛！你说要不要带副备用的？万一在漫展上掉了，我总不能戴着框架眼镜拍照吧？”

张知遇起身翻化妆箱，最底层躺着瓶未开封的隐形眼镜护理液，是旅行装的小瓶子，刚好能塞进背包侧袋

。她对着光看了看透明的液体，忽然想起周昭然的眼睛——是很深的墨色，像浸在冷水里的黑曜石。

上次他发烧时，她凑过去看他有没有醒，他睫毛很长，垂下来时扫过她的手背，像蝶翼振翅的轻颤，那触感此刻忽然清晰起来，带着点微痒的麻。

——

周昭然在物理错题本上写下最后一个公式时，暮色已经漫进窗棂。

台灯的光晕落在纸面，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沉默的树。

他合上本子，才发现右手食指沾了点钢笔水，是他惯用的蓝黑色，和张知遇初中时总偷用的那款一模一样——那时她总说“你的笔水颜色好看”，然后趁他不注意，把自己的笔芯换成他的。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鸣笛声，尖锐的声音刺破安静。

他走过去关火，目光落在灶台边的空碗上：早上出门买蛋糕前，他热了盒牛奶，喝到一半被程逾明的电话催走，碗沿还留着圈浅浅的奶渍，像朵没绽开的云。

手机在客厅响起来，是快递员的声音：“周先生，您订的哈利波特魔杖到了，放快递柜可以吗？”

他顿了顿才想起这回事。

上周刷购物软件时，首页弹出款复刻版赫敏魔杖，杖身嵌着银色藤蔓花纹，杖尾坠着颗小小的绿宝石，鬼使神差就下了单。

当时只模糊地想着“或许她会喜欢”，此刻握着手机，却突然犯了难——该怎么送出去？说“我猜你需要这个”？会不会太刻意？

“放柜里吧。”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紧。

挂了电话，他换了件外套下楼取快递。

走到小区花坛边时，忽然看见张知遇抱着相机从楼道里出来。她穿件焦糖色风衣，长发被风掀起，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线，正举着相机对着天边的晚霞取景。镜头转动时，他看见她手腕上的星星链条在夕阳下闪了闪，像落了颗碎钻。

他捏着手里的细长纸盒，忽然觉得那支魔杖的尺寸，和她的手掌应该很配。

张知遇蹲在小区花坛边调整相机参数时，裤脚沾了点碎草叶。

镜头里的晚霞正从橘红褪成深紫，云层像被揉皱的绸缎，边缘镶着圈金边，风一吹就动，得赶紧按下快门。

她刚调好焦距，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回头时，正对上周昭然的目光。

他站在两步开外，手里拎着个细长的纸盒，指尖捏着盒盖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把他平时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有事？”张知遇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草叶，风衣的下摆扫过脚踝，带起点桂花的甜香。

“给你的。”

他把纸盒递过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尾音有点发飘，“看漫展……或许能用。”

盒子上印着熟悉的徽章——是华纳正版授权的赫敏魔杖包装。张知遇挑眉接过，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微凉的温度像电流般窜过，麻酥酥的。她拆开盒子，银色藤蔓花纹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杖尾的绿宝石和她手链上的星星吊坠，在光线下居然是同一个色号。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她抬眼看向他，晚霞的余光刚好落在他眼底，能看见里面藏着的一点局促，像被戳破心思的小孩。

周昭然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刚亮起的路灯，声音闷闷的：“猜的。”

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掠过，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张知遇忽然笑了，是那种从眼底漾开的笑，连嘴角都弯得格外软。她把魔杖塞进风衣口袋，指尖摸到链条上的星星吊坠，轻轻转了转：“谢了。”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重新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他时，他下意识地想躲，肩膀都绷紧了，却听见她喊：“别动，这个角度好看。”

快门声轻响，像羽毛落在心尖。他看见她低头翻看照片，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天边的晚霞还要亮。

“拍得不错。”她晃了晃相机，屏幕里的他站在桂花树下，目光偏望着远方，嘴角绷着，却在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回头发你。”

“不用。”他别过脸，耳根却在暮色里悄悄泛红，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张知遇没再坚持，转身往单元楼走。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昭然还站在花坛边，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手里还捏着那个空纸盒，指尖在盒面上反复摩挲，像在确认什么。

她蓦然想起初中百日誓师那天，他依旧是那样站在操场边。

微风拂过，他的白衬衫被吹得鼓胀起来，衣角在风中轻扬，像是一幅静谧又动人的画面。他默默注视着她和宋之拿着气球，在红色条幅上写下祝福语，又举起相机拍照。

直到她偶然回头，视线撞上他的那一刻，他才迈开步子，缓步走来，将一支金色的记号笔递到她手中，“写在气球上的。中考加油。”

原来有些习惯，真的能藏很多年。

周昭然回到家时，手机震了震。是张知遇发来的照片，晚霞作背景，他站在桂花树下，目光偏望着远方，嘴角绷着，却在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黑森林很好吃，谢礼。”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久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才点开收藏，设成了聊天背景。

窗外的月亮爬上树梢，清辉落在书桌上。他拿出那支赫敏魔杖，放在物理竞赛通知旁边——10月21号的日期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忽然拿起手机，给物理老师发了条消息：“老师，下周六的集训我可能要请假。”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仿佛已经看到漫展上的场景：张知遇举着相机，镜头里的危岁欢穿着巫师袍冲镜头笑，领口别着银色徽章，手里的魔杖闪着光。而他站在不远处，手里或许还拿着块黑森林蛋糕，上面的樱桃红得发亮。

至于那份藏在冷淡外壳下的喜欢，或许在某个晚霞正好的时刻，已经悄悄露出了点痕迹，像藤蔓终于绕过墙角，要往有光的地方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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