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遥不可及的乡2

集装箱的铁门在扭曲的金属呻吟中彻底洞开。沙尘暴的先锋已经抵达，黄沙像液态的黄金从门缝倒灌进来，在车厢地板上形成不断升高的锥体。二十多双眼睛在昏暗的角落里闪烁……有些似乎是电子义眼。

“再问一次，你们谁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依然没人回答，声音在铁皮箱内回荡。那些衣衫褴褛，身上明显有改造痕迹肢解的人挤在角落，无神地盯着我。

依旧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是有一种疲惫的、近乎麻木的戒备。

良久，才有一个苍老，明显声带受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你是谁？为什么在说古英语？”

“一个想要归乡的人，你可以叫我阿尔萨斯。以及古英语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是公元多少年？”

“你……不是他们？” 一个干瘦的男人开口，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他的右臂从肘部以下都被切除，并且装上了一个接口。两根电线暴露在外，其内部黄铜丝线偶尔泛出一丝丝的闪光。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他们的人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到底是公元多少年。”

“是人类完全进入太空的第80周年……换算成公元纪年法的话，应该是2422年。”

车厢内短暂地沉默，沙暴的呼啸填补了空白。而我的大脑则是在疯狂回想……

“……当然，我没有理由不认识在我的城市外跪了整整四百年的人。”

这是维西佩利斯的声音……而我依稀记得我离开了地球的时间，就是2022年。

另一个宇宙的时间流速与地球一样？这个消息还是使得我有些震惊。

“你是……过去……过来的吗？”

我看向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看着是个只有13岁的小孩子，但是被挖去了一只眼睛。

于是我看向他，语气逐渐柔和。

“是的，确实如此。你们就把我当成从21世纪20年代突然被拉进来的人吧。好了，现在跟我讲讲这40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沙暴依旧在拍打着钢铁箱壁，历史也在此揭开，而我……则在感觉大脑发热的同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完全熟悉了他们的语言。

“地球早就不是人类的家了。” 干瘦男人，他自称马尔科咳嗽着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后，地球上开始苏醒了一些恐怖无比的东西。而第四次战争，我们赶走了它们，但是世界却被犁成了一片废土。非洲大陆的一半都沉进了海里，而中东则变成了一处在宇宙中都能看见的黑色窟窿。”

“150年前，一吞并了多家大型企业的公司开始大规模建造新的殖民卫星。”然后是一位年轻女人，艾莉娅接话，“他们将大多数人带了上去，许诺给所有人以更美好的未来，但事实上，只有无穷无尽的剥削压榨……以及你也看到了，抛弃这群野蛮人于废土上自甘堕落。”

“并非没人想要改变这一现状，但是旧日及现在的政府皆被他们所渗透。”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安德里尔。

“我们找到了支持者，甚至包括星环议会里的几个议员。” 他的声音低沉，“我们计划武装袭击，夺取一艘军械运输舰，随后直接前往土卫六进行发展、招募有志者，待到时机成熟时直接袭击其公司总部将其领导层彻底推翻。”

“但是显然，你们失败了。”

“是啊。”他苦笑，“有人出卖了我们。”

“大多数人都被当场枪决，而有的人流放到了地表，为这帮堕落于地表上的人作为人牲，比如我们。”艾莉娅接口。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永远不会是唯一想要反抗的。”

“……”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得世界变得天翻地覆，仿佛上一刻我还只是一个在图书馆周边游走的社团学生。

“所以，这一切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

这句话几乎是车厢里的所有人说的。

“如果我们推翻了他们，能让付不起呼吸税的人不在被他们活活的扔进太空爆成一摊血雾！如果我们推翻了他们，能让吃不起饭的人不再狠心卖掉甚至是吃掉自己的儿女及其亲人们的尸体！如果我们推翻了他们，能让在殖民卫星最边缘最恶劣不知自己何时会累死的工人不再被鞭策送命！那么这就是最值得的事物！”

“……”

我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很显然……他们说的话触动了我，但是似乎又有哪里十分片面。

“阿尔萨斯先生……”

安德里尔缓缓的对我开口。

“我的姓氏是洛林，算了，请您继续说吧。”

“我想请你帮我们……而且，如果您是过去的人的话，我有件事想要让你知道，就当时您帮完我们之后的报酬。”

我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那个公司集团名下有一个名叫奇点之子的子企业，似乎研究出了将过去和未来的人传送到现在的技术。并且几个月前，我听说他们研发出了将现在的人送往过去与未来的时间机器，若是您能帮我们……”

“好啊，反正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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