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舞会当晚,礼堂被紫色绸缎裹成巨大的礼盒,水晶灯折射出的光在地板上拼出复杂的花纹,像电脑店货架上那些扭曲的数据流。舞池中央的旋转灯牌是个巨大的怀表表盘,指针正以逆时针方向转动,将人影拉成细长的幽灵形状。
“他们的脸……”顾齐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韩若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跳舞的学生们脸上都戴着白色面具,面具嘴角画着上扬的弧线,眼角却渗着黑色的泪渍。乐队演奏的华尔兹旋律忽快忽慢,小提琴的琴弦里像是卡着无数根头发,拉出的调子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林小满站在入口处收请柬,拍立得挂在脖子上晃悠,她今天穿了条黑色长裙,裙摆扫过地面时,留下串淡青色的脚印——那是编号03的数字在不断重复。“两位学长来得真早。”她举起相机对准他们,“需要拍张入场照吗?免费的。”
手链在腕间发烫,韩若雨注意到她身后的衣帽架上,挂着件熟悉的保安制服,袖口绣着褪色的校徽——是仓库里那个守门老人的衣服。“不用了,我们找人。”他拽着顾齐往舞池走,经过衣帽间时,镜子里的自己正戴着白色面具,面具下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韩若雨突然发现个诡异的细节:所有舞者的舞步都完全一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穿红色礼服的女生旋转时,裙摆里掉出半张照片,正是林小满白天拍的那张钟楼合影,照片上的空位处多了行字:“他被永远困在2024年的毕业舞会”。
“找到时间碎片了吗?”顾齐的声音发紧,他指着吧台后的酒柜,第三层摆着个沙漏,沙子是黑色的,正以倒流的方式堆积在顶端。韩若雨刚要走过去,个戴银色面具的男生突然拦住他,面具上画着钟楼的图案:“同学,能请你跳支舞吗?”
手链烫得惊人,韩若雨盯着对方的鞋子——那是双黑色皮鞋,鞋跟处沾着校园迷宫里的绿色藤蔓汁液。“抱歉,我有舞伴。”他侧身想绕开,男生却像影子般贴上来,面具下的声音突然变成数据流的杂音:“第二次拒绝哦。”
顾齐突然挡在他身前,伸手揽住他的腰:“我们正在跳。”两人踩着混乱的节拍旋转起来,韩若雨的后背贴着顾齐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旋转中,他瞥见舞池四周的镜子,所有镜子里的舞者都摘下了面具,露出和电脑店店员一样的代码眼,只有他们的倒影保持着正常的模样。
“看到穿棕色西装的男生了吗?”顾齐在他耳边低语,“他的领结是怀表链做的。”韩若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男生正背对着他们调酒,吧台上的酒杯里浮着层黑色的薄膜,像是凝固的血迹。当男生转过身时,韩若雨突然攥紧了顾齐的手——那是顾齐的脸,却戴着和仓库守门人一样的马赛克面具。
“第三位邀舞者来了。”顾齐的声音带着颤抖,马赛克面具男端着两杯酒走过来,递酒杯的手指上,戴着和他们同款的情侣手链,只是链子已经生锈断裂。“规则说不能拒绝三次以上。”韩若雨突然想起请柬背面的提示,“接过来,但别喝。”
酒杯碰到指尖的瞬间,韩若雨的手链爆发出强光,马赛克面具裂开细纹,露出底下的代码眼:“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整整三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2021年的毕业舞会,我也在这里丢了我的舞伴。”
黑色的酒液突然从杯中升起,在空中凝成张照片:穿棕色西装的男生和个扎马尾的女生在舞池中央拥吻,背景里的钟楼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女生的手腕上,戴着条和林小满同款的黑框眼镜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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