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那天,韩若雨在校长致辞时,注意到台下第三排坐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正和旁边的高个子男生说笑,女生的眼镜链上挂着枚校徽钥匙。林小满的座位空着,她的拍立得被放在讲台上,里面的胶卷已经曝光,只剩下片温暖的金色。
散场时,李医生叫住了他们,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尖没有墨渍:“心理咨询室的预约单,你们还要吗?”她递过来两个信封,里面装着他们高三的真实病历,诊断结果旁写着:“焦虑症,因过度担忧分离所致”。字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墨水是温暖的棕色,和顾齐吉他弦的颜色一样。
“其实你们早就不需要这些了。”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几片金箔纸——是毕业典礼时飘落在地的纪念碎片。她转身走进教学楼时,韩若雨瞥见她的工牌背面,贴着张泛黄的便签:“2024年6月18日,治愈两位特殊病人”。
顾齐突然拽着他往操场跑,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穿文学社社服的苏晚正站在旗杆下分发新刊,封面上印着钟楼的剪影,角落里有行小字:“献给所有曾迷失在时间里的人”。编号01(现在他胸口的校徽写着“周延”)举着相机给她拍照,镜头里的画面自动跳进旁边的洗印盒,出来的照片上,苏晚的眼镜链正反射着彩虹。
“你们的毕业纪念册。”苏晚递过来两本,翻开的页面上,钟楼合影的空位处多了两个依偎的身影,正是韩若雨和顾齐。周延突然指着他们的手链笑:“看来这东西真的能辟邪,当年我和苏晚也有同款,可惜被我弄丢了。”他手腕上有圈浅浅的勒痕,像是长期戴着手链留下的印记。
韩若雨的指尖抚过纪念册的烫金校徽,手链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抬头时,看到顾齐正对着周延比划着什么,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重叠时,竟有种跨越时间的相似——原来所有深陷恐惧的人,在找到锚点的瞬间,都会露出同样的释然。
离开学校那天,他们最后看了眼心理咨询室的窗户。李医生正坐在沙发上,给对面的学弟讲解着什么,桌上的绿萝垂下新抽的嫩芽,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窗外的钟楼。怀表在韩若雨的口袋里安静躺着,表盖内侧的字迹已经淡去,只剩下光滑的金属表面,像被无数个黎明擦拭过。
地铁站的扶梯正在上行,台阶不再是记录过往的书页,而是真实的金属纹路。顾齐突然掏出手机,给韩若雨看刚拍的照片:画面里的他们站在学校门口,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没有丝毫扭曲。背景里的钟楼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和电脑店第一台异常电脑的密码相同,只是这次,指针在正常地顺时针转动。
“以后还会失眠吗?”顾齐突然问,指尖缠着韩若雨的手链,两串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像在演奏新的旋律。韩若雨摇摇头,怀表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真实得不容置疑。
出站时,穿制服的安检员朝他们点头微笑,胸牌上的编号是“00”,底下用铅笔写着“实习”。他的对讲机里传出沙沙声,隐约能听到李医生的声音:“所有异常已归档,新的故事可以开始了。”
韩若雨抬头看向天空,流云正慢慢拼凑出钟楼的形状,又渐渐散开成自由的模样。他握紧顾齐的手,手链的光芒在阳光下流转,像条永不褪色的河流。或许规则核心的碎片从未真正消失,或许未来某一天,还会有新的谜题在街角等待,但此刻,他们拥有比怀表更坚固的锚点——是彼此眼底的光,是掌心的温度,是无论穿越多少个数据囚笼,都能找到对方的信念。
顾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边的音像店笑:“你看,他们在放那首吉他曲。”店里飘出熟悉的旋律,韩若雨想起高三那年的心理咨询室,少年笨拙地拨动琴弦,说“这是给你的安眠曲”。他低头时,发现怀表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表盖敞开着,指针稳稳地指向此刻的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一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两人并肩走进人流,手链碰撞的声响混着城市的喧嚣,像在谱写新的规则。远处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声音清脆明亮,不再带着任何诡异的回响。韩若雨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在爱构建的现实里,所有迷失的灵魂,终将找到属于自己的时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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