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深秋,韩若雨在大学图书馆整理旧书时,指尖触到本烫金封面的册子——是高中的毕业纪念册。翻开钟楼合影那页,阳光恰好落在他们并肩的身影上,照片边缘的黑色藤蔓印记已褪成浅灰,像被岁月磨平的伤疤。
顾齐突然从背后探出头,手里举着杯热可可,杯壁的水珠滴在书页上,晕开个小小的圆斑。“看什么呢?”他的下巴搁在韩若雨肩上,情侣手链的金属扣轻轻蹭过对方的手腕,发出细碎的声响。
韩若雨指着照片里苏晚的眼镜链:“你说,他们现在还在拍钟楼吗?”上周收到苏晚的邮件,附件里是张周延在文学社活动室的照片,他正往墙上贴新的社员合影,相框边缘别着枚钥匙形状的书签。
“说不定此刻正在拍我们呢。”顾齐笑着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才抓拍的画面:韩若雨低头看书的侧脸,窗玻璃映出图书馆外的银杏,金黄的叶片像无数只振翅的蝴蝶。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光斑,像极了林小满那台拍立得的闪光。
闭馆时,暮色已经漫过图书馆的台阶。韩若雨摸了摸口袋,怀表的轮廓隔着毛衣传来熟悉的重量——他后来给表盖内侧刻了行新字:“2025.10.23,和他在银杏道”。
经过校门口的报刊亭时,老板递过来两本新到的钟楼文学社特刊,封面上印着行烫金文字:“时间会说谎,但陪伴不会”。韩若雨翻开扉页,发现苏晚的专栏里夹着张照片:高中礼堂的旋转灯牌下,两个穿礼服的身影正在跳舞,他们的影子在地板上交织成环,像极了此刻缠绕在两人腕间的手链。
走到宿舍楼下的银杏道时,顾齐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的瞬间,韩若雨看到对新的手链,链扣是怀表齿轮的形状,阳光穿过镂空的花纹,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初遇那天,电脑店玻璃幕墙上折射的光点。
“旧的那条该换了。”顾齐执起他的手腕,将新的手链轻轻扣上。金属接触皮肤的刹那,韩若雨感到阵熟悉的温热,像怀表贴在胸口的温度,像高三那年心理咨询室的暖光,像无数个并肩走过的日夜累积的暖意。
远处的钟楼突然响起整点报时,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银杏叶,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韩若雨低头看向地面,两个影子在落叶间依偎着,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再也没有藤蔓缠绕,没有代码游走,只有真实的轮廓在晚风里轻轻晃动。
他突然想起李医生最后那句话:“所有异常都会过去,但爱会成为永恒的时区。”此刻终于明白,所谓结局,不过是无数个开始的总和——是怀表指针每一次的顺时针转动,是手链碰撞每一声清脆的回响,是无论走到哪条时间线,都能握紧对方的手,笑着说“这次换我走向你”。
顾齐拽着他往银杏深处跑,落叶在脚下发出簌簌的声响。韩若雨回头时,看到图书馆的灯光次第熄灭,只有顶楼的窗户还亮着盏灯,像只温柔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片被岁月亲吻过的土地。
怀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这场漫长而温暖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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