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三年,冬。
鹅毛大雪连下了三日,将整座皇城裹进一片素白。文华殿的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暖意融融,却驱不散谢承煜周身的寒气。十二岁的太子端坐在紫檀木案后,玄色常服上绣着暗金龙纹,衬得他肩背挺直如松。他生得一副随了先皇后的好相貌,眉骨高阔如刀削,鼻梁直挺,下颌线绷得紧实,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冷淡,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半分波澜。
“殿下,岑太傅到了。”内侍的声音刚落,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冽的檀香混着雪气涌了进来。
谢承煜抬眼望去,心头微震。
来人着一身月白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浅淡的兰草纹,腰间悬着枚莹白的羊脂玉佩,步履轻缓如踏雪。他约莫二十出头,肤色是常年不见烈日的温润白,一双桃花眼含着水意,眼尾微微上挑时,竟生出几分昳丽。可这份艳色被周身的书卷气中和,添了几分清雅——是那种见过即难忘的“美人皮囊”,却又带着不容亵渎的温和。
“臣岑不闻,见过殿下。”岑不闻躬身行礼,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玉,清润中带着暖意,“臣忝为东宫太傅,往后便由臣侍奉殿下读书。”
谢承煜颔首,声音平淡无波:“太傅免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他手上——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带着薄茧,想必是常年握笔所致。
岑不闻直起身,将带来的书卷放在案上,指尖轻点《论语》:“今日雪大,不宜读艰深典籍,臣为殿下讲‘学而时习之’如何?”
他讲书时语速平缓,句读分明,偶尔引经据典,声音里带着独特的韵律。谢承煜本是耐着性子听,却渐渐被那声音勾了神。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上,发出簌簌轻响,而岑不闻身上的檀香味像一张柔软的网,将他裹在其中——不似宫里熏香的甜腻,也不似龙涎香的厚重,是沉静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墨气,让人莫名心安。
讲到“有朋自远方来”时,岑不闻抬眼,正撞上谢承煜的目光。少年慌忙移开视线,耳尖却悄悄红了。岑不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点破,只温声道:“殿下若觉得冷,不妨靠近些暖炉。”
谢承煜没动,只盯着书页上的字,喉结轻轻动了动。他忽然觉得,这个被大雪封冻的冬天,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日子在书页翻动与檀香缭绕中流逝,转眼便是半载。
谢承煜渐渐习惯了岑不闻的存在——习惯了每日清晨那碗温在炉上的姜茶,习惯了岑不闻讲书时偶尔轻咳的声音,更习惯了那萦绕不散的檀香味。有时岑不闻因事晚到片刻,他便会盯着殿门发呆,直到那道月白身影出现,心头的滞涩才会散去。
这日讲《诗经·卫风》,讲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岑不闻放下书卷,笑道:“所谓君子,便如这般,需日日打磨自身,方能温润如玉。”
谢承煜抬眼,正看见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岑不闻发间,给他镀了层浅金。他忽然觉得,这句诗分明就是为眼前人写的。
“殿下在想什么?”岑不闻见他走神,轻声问道。
“没什么。”谢承煜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镇纸,“只是觉得,太傅便是这般君子。”
岑不闻微怔,随即失笑:“殿下谬赞了。”他转身取来一方砚台,“臣看殿下近日练字时,墨色总不均匀,这方‘端溪’质地细腻,殿下不妨试试。”
砚台递过来时,两人指尖相触。岑不闻的手微凉,带着雪后初晴的清冽,谢承煜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尖瞬间红透。他慌忙接过砚台,低头掩饰般地研墨,墨锭在砚台里转圈,发出沙沙轻响,心跳却如擂鼓。
那晚,谢承煜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还是文华殿,雪落无声。岑不闻坐在他身侧,月白锦袍的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他不知怎地就凑了过去,鼻尖蹭到那人颈间,满是清冽的檀香。然后便是一片混乱的温热,少年身体里涌动着陌生的躁动,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听着他温软的喘息……
“唔……”
谢承煜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亵衣。他低头看向身下,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亵裤上一片濡湿,带着陌生的膻气。
羞耻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慌乱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心脏狂跳不止。梦里的触感太过清晰,那檀香,那体温,那温软的喘息……全是岑不闻的模样。
他怎么会对太傅……
窗外的雪还在下,谢承煜吩咐侍女清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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