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学校”知遥嘴里吃着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声音含混不清,“运动会还不够折腾人?非得再搞个研学来添堵。”
苏禾韵正小口喝着汤,闻言放下碗,眼神望喧闹的食堂窗口,若有所思:“不过,我还挺期待这次研学的。”
“毕竟是最后一次了嘛。”她轻声补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解释。
“而且,”她转过头,对着叶知遥笑了笑,眼里带着点真实的向往,“我本来就挺喜欢旅游的。”
“这次研学,听说是个海边的基地呢。”叶知遥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一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没吭声的周徵言,忽然掀了下眼皮,目光扫过叶知遥微亮的神情,嘴角似有若无地撇了下,语气是那种惯常的、带着点疏离感的平淡:
“海边?呵,多半就是个名头。到时候能让你隔着铁丝网远远瞅见一眼海平面,就算主办方良心发现了。”
“行了,”叶知遥像是没听见他的泼冷水,或者根本不在意,利落地站起身,一把拉起还沉浸在“海边”想象里有点懵的苏禾韵,“饭也吃完了,该上学去了!” 她不由分说,拽着苏禾韵就走。
周徵言看着她们的背影从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带着点被无视的不爽。他收回视线,转向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脸上却明晃晃挂着“看戏”表情的陈跃,眉梢微挑:
“你今天倒是挺安静”
陈跃张了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啥也没说。
“啧”周徵言不耐地皱起眉,手指在桌上叩了叩,“有话就说,憋着不难受?”
“阿言,我问你个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既然你让我问了,那你可别生气啊…”
“说”
“那个,你是不是变心了”陈跃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玩意儿?”周徵言眉头拧得更紧,是真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叶知遥了,改喜欢苏禾韵了?”陈跃豁出去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徵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嗤地一声笑出来。
“你他妈哪只狗眼看出来的?”
“不是看出来的,是听出来的”
“哦?”
“前段时间运动会你把自己的水给了苏禾韵,而且你刚才还顶撞叶…”陈跃硬着头皮解释。
“听你妈!”
陈跃后半截话被一声暴喝和一道凌厉的掌风狠狠打断!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陈跃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脑袋猛地一偏,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起一片红痕。
下午上课时,陈跃就是顶着这么清晰红肿的半边脸,在同学们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坐到了座位上。
周围同学看着陈跃那半边红肿的脸,心里大概都猜到了七八分是谁的“杰作”,倒也没人敢多嘴去问。
苏禾韵和叶知遥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见他这样,笑得直不起腰。
“你这怎么弄的啊,哈哈哈 ”苏禾韵指着他的脸说。
“你不懂”陈跃非但不恼,反而挺了挺胸脯,努力维持着那点可怜的自尊,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点诡异的骄傲,“这是言哥宠幸的标志”
“是被他巴掌宠幸了吧?”叶知遥抬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因为明天去研学,所以今天不用晚自习。
“所以现在是?”苏禾韵问。
“等周徵言,然后去超市采购”叶知遥有些遗憾地看着苏禾韵“你父母今天居然同意你出来”
苏禾韵无奈地说“代价就是自己回去”
正说着,周徵言才慢悠悠地从教学楼晃荡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你今天干嘛呢,这么慢”叶知遥有些不满地对周徵言说。
“周徵言眼皮都没抬,只懒洋洋地回了句:“睡过头了。” 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径直走到叶知遥与陈跃之间,目光在陈跃那半边还隐约泛红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
“行了行了,出发!”叶知遥懒得深究,一挥手,领头朝校门外走去。
超市里灯火通明,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秋日的最后一丝燥热。周末傍晚,正是采购的高峰期,货架间人头攒动,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促销信息,空气里混杂着烘焙区的甜香和生鲜区的淡淡腥气。
叶知遥目标明确,推了辆购物车就往零食区冲:“自由活动半小时!零食饮料自己拿” 她风风火火,瞬间就消失在堆满薯片和巧克力的货架尽头。
周徵言也小跑跟上。
出超市时暮色已经沉得彻底,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叶知遥还在兴奋地盘点明天要带的东西,手里的购物袋晃悠着,差点蹭到路边的花坛
“小心点。”周徵言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手腕,又很快收回来,顺手接过她手里那袋最重的零食,“拿不动就别逞强。”
“谁说我拿不动!”叶知遥立刻梗着脖子反驳。
周徵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禾韵,你家到了”叶知遥提醒 。
“哦哦”苏禾韵看着几大袋东西“我们各自分一些拿回去吧,明天再带过去学校”
“行啊”
第二天苏禾韵就后悔了。
她不仅要拖着行李箱还要拎着两袋沉甸甸的零食。
这就算了,主要是还要跨越大半个学校。
行李箱的轮子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左摇右摆,不怎么听使唤。手里的袋子勒得她手指生疼,塑料提手深深嵌进掌心。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黏住了几缕刘海。她停在一个上坡处,微微喘着气,看着眼前如同迁徙大军般涌动的人潮——背着包的,拖着箱的,抱着道具的,三五成群,笑闹声、催促声、行李箱滚轮声混成一片巨大的噪音漩涡。
真是自找苦吃。她心里哀叹一声,认命地再次发力,试图把不听话的行李箱拖上那个小小的斜坡。
“哟,苏禾韵!你这是…要去逃荒还是参加研学啊?”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禾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跃。果然,他顶着一张消肿了不少但还隐约能看出点痕迹的脸,优哉游哉地晃了过来,肩上背着个小背包,手里也只拿着装着洗漱用品的袋子,显得格外轻松。
“闭嘴。”苏禾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跟行李箱和斜坡较劲。
陈跃笑嘻嘻地凑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和那两大袋零食,笑着说:“啧啧,我说言哥怎么两手空空走得那么潇洒呢,合着负重都转移给你了?”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瞟向不远处,示意她往那看。
苏禾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人群边缘,周徵言果然两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姿态闲适地站着,只背了个轻便的斜挎包。而他旁边,叶知遥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手里也只提着自己那个小巧的化妆包。昨天分给她的那袋“物资”,此刻正稳稳地、理所当然地挂在周徵言随意伸出的两根手指上。他似乎只是随意地拎着,甚至没怎么用力,目光落在叶知遥生动的脸上,偶尔懒懒地应和一两句。
阳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姿态,轻松得仿佛只是拎着一片羽毛,与苏禾韵这边的兵荒马乱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苏禾韵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猛地吸了口气,憋足了劲儿,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行李箱拽上了坡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看够了吗?”她咬着后槽牙,瞪着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陈跃,“看够了就搭把手!
陈跃这才笑嘻嘻地伸出手,帮她拎起一个最沉的袋子:“得嘞!谁让咱们是难兄难弟呢!” 他故意把“难兄难弟”说得很大声,还朝周徵言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禾韵没再理会他,拖着稍微轻松了一点的行李,头也不回地汇入了通往集合点的人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再分东西,绝对、绝对、绝对要先把自己的那份挑出来!
“禾韵?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一个熟悉又清朗的声音带着点惊讶在她身后响起。
苏禾韵心口一跳,猛地回头——果然是吴令仪。她身边的许修远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个看起来轻便实用的双肩包,手里也只拎着一个不大的运动包,显得清爽利落。吴令仪正踮着脚好奇地张望,她背了个可爱的卡通背包,手里也只有一个轻巧的提袋 。
而苏禾韵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苏禾韵感到无比尴尬,只想逃离这里。
“带这么多?”许修远蹙眉扫过她的狼狈,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吴令仪立刻热心帮忙:“我帮你拿一袋!”
许修远却在吴令仪请求下,才勉强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过苏禾韵另一袋东西,仿佛沾了脏东西,眼神始终避开她。
看着他们并肩离去,许修远专注听吴令仪说话的样子刺痛了苏禾韵。
回到班级队伍,陈跃努嘴示意不远处:叶知遥正说笑着,她的背包极其自然地挂在旁边周徵言肩上,他手随意搭着带子,姿态闲散却守护分明,目光虽落别处,余光显然系于一人。
陈跃低笑:“瞧见没?这才叫‘专业’。”
苏禾韵看着周徵言对叶知遥那无声的、理所当然的守护,再回想许修远捏着袋子的两根手指,心头涌上麻木的荒谬。
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天差地别。
她收回目光,周徵言的眼神漠然掠过她,如同看空气,随即落回叶知遥身上。集合哨响,苏禾韵拖着箱子走向大巴,车窗映出她疲惫的脸,和身后周徵言与叶知遥并肩的模糊倒影。
好在周徵言和陈跃不跟她们同车。
苏禾韵心底一股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
 “你的心有一道墙 但我发现一扇窗,偶尔透出 一丝暖暖的微光。”
歌声流淌,试图盖过车厢里的嘈杂和心里的纷乱。京川的冬天是真的来了。车窗紧闭,空调暖风嗡嗡吹着,苏禾韵方才的燥热褪去,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来。
她默默把外套裹紧了些,拉链拉到下巴。
到站。
“啧,铁丝网看海。”周徵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车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叶知遥的背包,仰头看着那片被切割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早已料到的嘲讽弧度。
经过一路颠簸,苏禾韵下车都有点走不稳。
“小心”叶知遥扶了她一把。
因为不同班,没了帮助的苏禾韵又回到了最开始那样,拖着行李箱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冷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指被塑料袋勒得生疼,关节泛白。许修远和吴令仪早已汇入人流,走向宿舍楼方向。而叶知遥正兴奋地和旁边女生说着什么,周徵言像个沉默的影子般守在她半步之外的位置,目光偶尔扫过叶知遥,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专注,对苏禾韵这边的狼狈视若无睹。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孤寂感瞬间攫住了苏禾韵。她深吸了一口咸冷的空气,认命地弯腰,再次拖起那个不听话的箱子。轮子再次卡在路沿的石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就不该来这破研学。苏禾韵情绪接近崩溃,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喂,需要帮忙吗?”陈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同情。他手里只拎着自己的小包,轻松得很。
苏禾韵刚想摇头拒绝这份迟来的好意,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却先一步插了进来。
“陈跃,集合点在那,别磨蹭。”周徵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掠过苏禾韵和她那堆累赘,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看到一块碍眼的石头。他这话是对陈跃说的,但那份催促和隐约的不耐烦,像无形的鞭子抽在苏禾韵紧绷的神经上。
陈跃缩了缩脖子,对苏禾韵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紧溜了。
周徵言没再看苏禾韵,转身跟上叶知遥的步伐,只留下一个挺拔却冷漠的背影。
苏禾韵咬紧下唇,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自嘲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她不再试图求助,用尽全身力气将箱子猛地一拽,轮子终于摆脱了石子的纠缠。她拖着沉重的负担,一步一步,艰难地汇入前往宿舍楼的人流,背影倔强而孤单。
很巧,她和叶知遥同一个房间。
刚放下行李,苏禾韵便一头冲进房间附带的洗手间,反手锁死了门。手擦拭着不断从眼眶里溢出的滚烫液体。
不能哭。没有人会心疼你的。 这句话像冰冷的烙印,早已刻进她的骨子里。
她的膝盖破了道口子,鲜血正往外流着,伤口火辣辣地疼。
这是刚才搬行李的时候摔的。
“禾韵?你没事吧?”叶知遥带着担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老师看看?”
“没事,”苏禾韵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我自己待会儿就好。”
她用冷水狠狠扑了几把脸,看着镜中眼睛微红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到了集合点,同学都在七嘴八舌讨论什么。不知道,苏禾韵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默默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宝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早知道给你画个妆了,这样拍照可不好看”叶知遥转过来说。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苏禾韵看了看周围“他们在说什么?”
“就是这次研学又和3班一起啊”
“什么?!”苏禾韵惊呼出声。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苏禾韵猛得一装,却发现周徵言站在她旁边。
周徵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那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懒洋洋,精准地扎在苏禾韵刚刚压下去的委屈和脆弱上。
“不愿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瞬间吸引了附近几个同学的目光。她瞪着周徵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周徵言,你拿什么脸这么问?”
周徵言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那双总是半垂着的、带着玩味或冷漠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
“嗯?”苏禾韵突然冷笑一声。
“你从头到尾看见我了吗?!”苏禾韵声音微微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指向自己因沉重行李而摔倒的伤口,“看见我一个人拖着箱子拎着袋子像个傻子一样在后面挣扎了吗?!看见我被轮子绊住摔倒了吗?!你看见了叶知遥的包,看见了叶知遥会不会冷,你他妈看见过我一眼?!”
“现在你站在这儿,轻飘飘地问一句‘不愿意’?是,我就是不愿意!不愿意看你们成双入对!不愿意像个多余的影子一样跟在后面!不愿意被你们当成空气还要被质问为什么不高兴!”
苏禾韵自己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着周徵言爆发。
苏禾韵只感觉大仇得报。她并不觉得失态,因为她全程都以平静中夹杂愤怒的语气在和质问周徵言。
周徵言脸上的错愕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彻底僵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禾韵。不是哭哭啼啼的委屈,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一种带着凛冽寒意的平静质问。那双总是半垂着、带着慵懒或讥诮的眼睛,此刻被迫完全睁开。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反驳什么,想维持他一贯的冷漠和居高临下。
但苏禾韵那句直指核心的“你拿什么脸这么问?”,像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所有惯常的讥讽、漫不经心的辩解,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到了她流着鲜血狰狞的伤口,看到了她独自挣扎的狼狈,也看到了自己……那视而不见的冷漠。一股混杂着难堪、被当众揭穿的羞怒。他的脸色由错愕转为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里最后一点慵懒彻底被一种阴鸷的戾气取代。
“苏禾韵!”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寒意,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他妈……”
“够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瞬间盖过了周徵言未出口的狠话,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身材魁梧的教官像铁塔般拨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他国字脸,浓眉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狠狠扫视着场中对峙的三人以及周围窃窃私语的学生。
“干什么呢?!啊?!”教官的声音洪亮,震得人耳膜嗡嗡响,“研学第一天,集合时间!都围在这儿看什么西洋景?!”
“你!还有你!”他指向周徵言和苏禾韵,“当众吵架?影响纪律!还有没有点集体意识?!”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现在!立刻!马上!各回各班集合点!再磨蹭,全体加训!”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围观的学生。
叶知遥趁着教官注意力还在驱散人群,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住苏禾韵的胳膊。她能感觉到苏禾韵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强装的平静外壳下,是汹涌的情绪余波。
“禾韵,你没事吧?”叶知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真切的担忧和一丝慌乱,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苏禾韵膝盖的伤,眉头紧皱,“摔得疼不疼?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陪你去医务室”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些残留的、探究的视线。
“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甚至比刚才质问时更冷几分。
“集合了”苏禾韵指了指远处的人群。
“哦哦,好,我扶你过去”叶知遥随手把苏禾韵带着的小包甩到肩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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