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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搬进新家那天,陈阳在阳台钉了个花架。他举着锤子,额头渗着汗:“等周末就去花市,挑盆最好的香樟。”

我蹲在地上拆箱子,泡沫屑沾了满手。最底下那只箱子,侧面洇着块深色的水渍,是搬家时被雨打湿的。里面装着高中的课本,数学书的封面上,还留着周延画的小鹰,翅膀歪歪扭扭。

“在看什么?”陈阳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抹布。

“没什么。”我把书塞回箱底,压上几件旧毛衣。

他擦了擦我手上的泡沫:“下午约了装修队,把厨房的瓷砖换了,你不是说颜色太暗吗?”

“嗯。”我看着他的侧脸,阳光从纱窗钻进来,在他下巴上投了道细细的影。

晚上洗澡时,热水器突然坏了。冷水浇在身上,我打了个哆嗦,想起高中宿舍的澡堂,水总忽冷忽热。那时候周延总在楼下等我,手里攥着块干毛巾,见我出来就往我头上盖,“笨死了,不知道等水热了再洗?”

陈阳敲门:“没事吧?我叫师傅来修。”

“没事。”我裹着浴巾出来,头发在滴水。他递来吹风机,热风扑在脸上,暖得让人发困。

“明天我妈来,”他说,“给我们带了腊肠,你爱吃的。”

吹风机的声音盖住了我的回答。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额角有颗小小的痣,是高中时长的,周延总说像颗没长好的痘痘。

夜里睡得不沉,总听见阳台有响动。爬起来看,花架被风吹得晃了晃,上面空空的,还没来得及放花盆。楼下的垃圾桶旁,不知谁扔了只贝壳,月光照着,泛着青白的光。

陈阳妈妈带来的腊肠挂在阳台,油星顺着绳子往下滴,在瓷砖上积成小小的坑。阿姨拉着我包饺子,说:“小满啊,你们结婚的日子,我跟你叔算了两个,一个在下月,一个在开春。”

“听你们的。”我捏着饺子皮,馅儿放多了,溢出来,沾在指缝里。

陈阳在客厅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项目延期了?行,我明天去公司处理。”

他挂了电话走进来,眉头皱着:“下周要去广州出差,可能得待半个月。”

“那腊肠怎么办?”我举着沾着面粉的手。

“放冰箱冻着,等我回来吃。”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他走的那天,我去送他。高铁站人很多,他帮我理了理围巾:“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吃外卖。”

“知道了。”我看着他过安检,背影在人群里晃了晃,就不见了。

回到家,发现他的手机落在玄关。屏幕亮着,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陈阳,上次说的合作,再聊聊?”

我想把手机收起来,指尖却顿住了。那个号码,前四位和周延以前的手机号一样。

晚上煮面条时,水扑了出来,烫在手腕上。我对着水龙头冲了很久,还是红了一片。想起高中时周延打篮球崴了脚,我给他买的红花油,瓶子是绿色的,味道冲得人睁不开眼。

手机响了,是陈阳。“手机忘拿了?”他笑,“麻烦你寄到公司吧,地址发你微信了。”

“那个短信……”我开口,又停住。

“嗯?”

“没什么。”我看着手腕上的红痕,“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点开那个陌生号码的头像,是片海,和周延朋友圈里的一模一样。

第八章 香樟叶

寄手机时,快递员问:“保价吗?”

“不用。”我说。

回到家,花架上多了盆香樟。是陈阳托邻居送来的,叶子嫩得发绿,沾着水珠。我搬它到阳台中间,阳光落在叶面上,晃得人眼睛疼。

夜里起风,叶子沙沙响。我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点开微信,搜索周延的名字。头像还是那片海,最新一条朋友圈是三天前发的:“广州的雨,和南方不一样。”

陈阳在广州。

我翻出高中同学群,里面早就没人说话了。点开周延的头像,资料页干干净净,签名是空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阳:“刚忙完,广州在下雨。”

“我给你寄了伞。”我回。

“傻瓜,酒店有。”他发了张照片,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玻璃上淌着雨痕。

第二天去超市,在生鲜区遇见高中同学。她抱着颗大白菜,看见我愣了一下:“林小满?”

“好久不见。”

“你跟周延还有联系吗?”她擦了擦手,“前阵子同学聚会,他来了,喝了好多酒,说在广州开了家健身房。”

我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薯片的包装袋蹭着胳膊。“没联系了。”

“他还问起你呢。”她跟上来,“说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加快脚步,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红。

走出超市,风卷着香樟叶飘过来,落在脚边。我想起周延转学那天,操场的香樟落了满地,他的球鞋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第九章 快递单

陈阳回来那天,带了箱荔枝。他剥了一颗塞进我嘴里,甜得发腻。

“在广州见着周延了。”他突然说。

荔枝核卡在喉咙里,我咳了半天。“哦。”

“他请我吃饭,”陈阳擦着手,“说以前跟你是同桌。”

“不是同桌。”我看着阳台的香樟,新叶又长了些。

“他还说,高中时总欺负你。”陈阳笑,“说你数学考砸了,躲在楼梯间哭,他给你买了瓶可乐,你还没理他。”

我没说话。那瓶可乐,我后来偷偷扔了,怕被同学看见。瓶身上凝着的水珠,在楼梯的水泥地上,积了个小小的圈。

他去洗澡时,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亮着,是条快递信息,寄件人是周延,地址是广州的一家健身房。

我拿起他的手机,指纹解锁开了。点开购物车,里面有个贝壳做的摆件,和我扔掉的那只很像,只是翅膀更大些。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把手机放回原位,起身去倒了杯水。

陈阳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下周去拍婚纱照吧?”

“好。”我递给他毛巾。

他接过,指尖碰到我的,像第一次在电梯里那样,有点烫。

第十章 婚纱照

婚纱店的镜子很大,照得人无所遁形。化妆师给我涂口红,说:“你唇形好看,涂正红显气色。”

陈阳穿着西装走进来,领带歪了。我伸手帮他系好,像上次在他家那样。他的脖子很烫,我想起那天他吻我额头时,睫毛扫过我的皮肤。

“想拍什么样的?”摄影师举着相机。

“有香樟的地方。”陈阳说。

外景地在公园,香樟树长得很高,叶子遮了半天。摄影师让我们靠得近些,陈阳搂住我的腰,手指轻轻捏了捏。

“笑一笑。”

我看着镜头,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落在陈阳的肩膀上。他眼角的痣,在阳光下亮得像颗星星。

拍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陈阳去买水,我拿出手机,翻到周延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今天天气不错。”配的照片,是公园的入口,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也在这里。

陈阳拿着水回来,递给我一瓶:“怎么了?”

“没什么。”我拧开瓶盖,水洒在手上,凉丝丝的。

远处的香樟树下,有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站着,背对着我们。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红色的T恤,像高中时那件球衣。

摄影师喊我们过去,陈阳牵起我的手。走过那棵树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留着个空可乐罐,被风吹得滚了滚。

婚礼前一天,我在抽屉里找头绳,翻出根红绳。是高中时周延送的,说本命年要戴红。我早忘了自己的本命年是哪年,绳子磨得发毛,却还很结实。

陈阳走进来,手里拿着明天要穿的礼服:“找到了吗?”

“嗯。”我把红绳塞回抽屉深处,压上只袜子。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紧张吗?”

“有点。”

“我也是。”他笑,“昨晚梦见忘带戒指了,急得醒过来。”

窗外的香樟落了片叶子,飘在窗台上。我想起高中的元旦晚会,周延在台上唱《同桌的你》,跑调跑到天边。我坐在台下,手里攥着这根红绳,手心全是汗。

“明天我妈会早点来,帮你梳头。”陈阳说,“她特意学了新发型。”

“好。”

他出去后,我又把红绳翻出来,系在手腕上。绳子很短,勒得有点疼。镜子里的人,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手机响了,是条短信,陌生号码:“祝你新婚快乐。”

我把红绳解下来,扔进垃圾桶。回复:“谢谢。”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窗外的香樟叶又落了一片,盖住了窗台上的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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