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风波

黑风口的风跟抽耳光似的，一下下扇在脸上。宋晓凇盯着首席弟子凌云霄手里那摞厚厚的黄纸，封皮上写着“魔修谈判预备材料”，看着比他前世见过的任何一本PPT都厚实。

“这些你背着。”凌云霄把纸摞往他怀里一塞，“都是跟魔修谈判要用的细则，路上好好看，别到时候问啥啥不知，丢咱们清虚门的脸。”

宋晓凇掂了掂，这玩意儿少说也有三十斤，纸页边缘还带着刺手的毛边，明显是故意找的粗糙草纸。他心里冷笑，这不就是老员工故意给新人塞一堆没用的资料，让你加班加点还做不出成果的套路？

“首席师兄，”他故意往旁边几个同行的弟子那边凑了凑，“这么重要的材料，要不分几个人一起带？万一我路上不小心弄坏了，耽误了谈判可不好。”

那几个弟子本来就怕凌云霄，一听这话赶紧摆手：“我们手笨，还是让宋师弟带吧，他细心。”

凌云霄斜了他一眼，嘴角撇出个嘲讽的弧度：“连这点东西都背不动？看来上个月的考核垫底不是没道理。”他突然提高嗓门，“再说了，这些材料都是要当场核对的，分给你们弄丢了一页，谁担得起责任？”

宋晓凇心里门儿清，这是拿“责任”压人呢。他没再争辩，把纸摞往背上一捆，故意勒得松了些——他早上特意在里衣上缝了个夹层，藏了赵德柱给的“传声螺”，这玩意儿跟录音笔似的，能把周围说的话都录下来。

走了没半里地，赵德柱从路边灌木丛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啃了一半的灵果：“凇哥！我刚听巡逻的师兄说，魔修那边的谈判代表是个胖老头，修的是‘废话功’，据说能从天亮唠叨到天黑，不带重样的！”

“正常。”宋晓凇擦了把汗，“跟咱们张主管一个路数，开会三小时，重点就一句‘这个方案再改改’。”

“更邪门的是，”赵德柱往凌云霄那边瞅了瞅，压低声音，“听说那胖老头带了个‘显形镜’，谁要是说谎，镜子就会发光——跟咱们部门那台测谎仪似的！”

宋晓凇心里一动：“测谎仪？那可太好了。”

赵德柱一脸懵：“好啥？万一咱们说漏嘴……”

“你想啊，”宋晓凇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说的是实话，怕什么？就怕某些人心里有鬼。”他故意扬高声音，“柱哥你赶紧回吧，别耽误了后勤部的活，不然扣你绩效。”

这话是说给凌云霄听的。果然，首席师兄回头瞪了赵德柱一眼，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到了谈判地点——一处半山腰的石洞，魔修那边果然来了个胖老头，穿着花里胡哨的袍子，手里拄着根金拐杖，一进门就拱手：“哎呀呀，清虚门的小友们可算来了，老夫等得花儿都谢了……”

宋晓凇没等他继续说，直接掏出那摞材料：“老人家，咱们长话短说，这是我方拟定的条款，您过目。”

胖老头眼睛一眯：“年轻人就是急躁，修仙讲究一个‘缓’字，谈判亦然……想当年老夫跟你们掌门论道，从‘灵气如何分布’谈到‘丹药如何炼’，足足谈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

“老人家，”宋晓凇打断他，“您看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再不谈完，咱们就得在这儿过夜了。听说这山洞里晚上有‘夜煞’，专咬说话啰嗦的人。”

胖老头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涨得跟茄子似的。凌云霄在旁边冷笑：“宋晓凇，不得无礼！”

宋晓凇没理他，继续对胖老头说：“条款第三条，关于‘黑风口灵气开采权’，我方要求三七分，我们七，你们三——毕竟这是我们的地界。”

胖老头刚想开口，凌云霄突然插嘴：“师弟不懂事，其实五五分就……”

“首席师兄！”宋晓凇猛地回头，声音不大却带着劲，“出门前长老交代过，灵气开采权最多让到六四，您忘了？”他故意往胖老头手里的显形镜那边凑了凑，“还是说，您私下跟魔修有别的约定？”

显形镜“嗡”地亮了一下，淡淡的白光围着凌云霄转了半圈。

胖老头眼睛瞪得溜圆：“哦？还有这回事？”

凌云霄脸瞬间白了，指着宋晓凇：“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把关系闹僵！”

“是吗？”宋晓凇摸出传声螺，往石桌上一放，“那您听听这个——”

螺里传出凌云霄的声音，是早上在路上录的：“……等会儿谈判，你故意跟魔修吵起来，把事情闹僵。我再出面‘调解’，让他们让一步，五五分账，到时候长老那边我自有说辞，少不了你的好处……”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胖老头手里的拐杖“当啷”掉在地上：“好啊！你们清虚门玩这套！”

凌云霄彻底慌了，扑过来想抢传声螺，被宋晓凇一脚踹开：“首席师兄，你这可是破坏两界和平，按门规，该废去修为，扔去守山门吧？”

他这话说得极快，跟念条款似的——这都是他前世背《员工手册》练出来的本事。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咳嗽声，张长老和王执事慢悠悠走了进来。“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张长老手里把玩着个留影石，石面上赫然是凌云霄刚才想抢传声螺的画面，“凌云霄，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晓凇心里清楚，这俩老头肯定早就来了，躲在外面看戏呢。职场嘛，高层永远在最后关头才出场收拾残局。

凌云霄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胖老头倒是乐了，拍了拍宋晓凇的肩膀：“小友不错，比这老油条实在。这样，灵气开采权就按你说的，七三分！我再加一条，以后每次谈判，都由你出面——跟你聊天，省时间！”

宋晓凇拱手：“多谢前辈。”心里却在想：省时间好啊，省下来的时间，刚好能琢磨琢磨怎么给弟子们争取点“福利”，比如把那掺沙子的辟谷丹换换，再把卯时晨会改成辰时——毕竟，打工人的终极梦想，永远是少加班，多睡觉。

洞外的风还在刮，但宋晓凇觉得，这黑风口的天，好像亮堂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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