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初恢复

午后的星辰殿总有些慵懒。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星纹，案上的莲子羹碗还剩小半，甜香混着殿角香炉里的檀香，漫出几分人间午后的闲适。瑶光指尖捏着那支朱砂笔，望着星图上归星与伴星的轨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试试运转星辰之力。

自归位以来，她始终刻意压制着神力。元神的裂痕像道无形的枷锁，稍一用力便会扯出尖锐的痛，可此刻看着那两道缠绕的光轨，胸腔里却有股力量在翻涌，像沉睡了三百年的春潮，非要撞开冰层不可。

“就试一小会儿。”她对自己说，将朱砂笔搁在案上，缓缓闭上眼。

识海里的星辰之力起初很温顺，像被驯服的溪流，沿着经脉慢慢游走。她试着引动最熟悉的“角宿”之力，想让殿角那盏星灯亮起来。可就在神力触及星灯的瞬间，元神深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剧痛猛地炸开，瑶光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星图突然扭曲，绢帛上的星辰像是活了过来，纷纷脱离轨迹，化作漫天光点在殿内乱撞。殿顶悬挂的七十二盏星灯骤然明灭，有的爆出火星，有的直接熄灭，琉璃灯罩噼啪作响，眼看就要碎裂。

“不好！”她咬着牙想稳住神力，可元神的裂痕像被撕开的伤口，力量不受控制地外泄，连案上的星图都被掀飞，卷入乱舞的光点中。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殿外疾射而来，像张无形的网，瞬间将漫天乱撞的星力拢住。那些失控的光点撞在白光上，立刻温顺下来，像被收进玉瓶的萤火虫，乖乖落回星灯里。殿顶摇曳的星灯骤然安定，连那几盏即将碎裂的琉璃罩，都在白光的包裹下慢慢修复，恢复了往日的璀璨。

瑶光喘着气抬头，看见元始站在殿中，右手前伸，掌心凝着淡淡的太极图虚影——是他以自身神力稳住了她失控的星辰之力。他的眉头微微蹙着，银白的发丝被外泄的星力拂动，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说了让你别急。”他收回手，太极图的光晕渐渐散去，语气听不出怒色，却带着点沉郁，“元神裂痕未愈，强行引力只会伤得更重。”

瑶光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刚才那股剧痛还残留在经脉里，脸上有些发烫。她明明想证明自己已经恢复，却偏偏弄巧成拙，还要他来收拾残局。就像小时候学御剑，总把剑穗缠在自己脚上，最后还是他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教她如何运气。

“我只是……”她想解释，声音却有些虚，“想试试能不能重新掌星。”

元始没接话，走到案前拾起被掀飞的星图。绢帛边缘被星力灼出几个小洞，他指尖拂过，淡金色的仙力漫过破损处，那些小洞竟慢慢愈合，连之前瑶光添画的伴星轨迹，都变得更加清晰。

“过来。”他把星图重新铺好，指腹点在归星的位置，“今日不练引星，先练控力。”

瑶光依言走到案旁，看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星纹，触手温润，隐隐有流光转动。“这是‘镇星佩’，”他将玉佩放在她掌心，“握住它，试着将神力注入，记住，要慢，像春日融雪。”

玉佩贴在掌心，传来一股安定的力量，元神的隐痛似乎减轻了些。瑶光深吸一口气，凝神将神力缓缓注入玉佩。起初还算顺利，可当神力走到手腕处时，元神突然又是一阵刺痛，她手一抖，玉佩“当啷”一声落在案上。

“别慌。”元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奇异的安抚力，“想象你的神力是丝线，元神是轴，线要绕在轴上，不能扯得太急。”

他站在她身侧，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衣袍上的松香，混着淡淡的冷泉气息。不知怎的，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她莫名安心。瑶光重新拿起玉佩，这次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凉的指尖轻轻按着她的脉门。

“跟着我的力道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落在耳畔的雪，“吸气时引力，呼气时收力，慢慢来。”

他的神力顺着脉门缓缓涌入，像一条温和的溪流，带着她的星辰之力慢慢游走。他的力道很稳，每当她的神力快要失控时，他总能及时用一股轻柔的力量将其稳住，既不压制，也不强迫，像在引导一条迷路的小溪找到河道。

瑶光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掌心的玉佩上。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不高，却带着让人信赖的力量。两人的神力在玉佩里交织，他的仙力是金白色的，像昆仑山顶的积雪；她的星力是淡蓝色的，像江南夜空的星辰，缠缠绕绕，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的日影移了半尺。瑶光忽然感觉到掌心的玉佩微微发烫，低头一看，玉佩上的星纹竟亮起了淡淡的蓝光，与殿顶的星灯遥相呼应。

“成了。”元始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星力余温，“你看，不必急。”

瑶光握着发烫的玉佩，看着那些亮起的星纹，心里又惊又喜。这是她归位后第一次成功运转神力，没有刺痛，没有失控，只有一种久违的顺畅，像干涸的河道终于迎来了活水。

“多谢天尊。”她抬头时，恰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的眼底映着殿顶的星灯，亮得像盛着整片星河，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反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星辰之力本就与你同源，”他转过身，去收拾案上的星图，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平淡，“多练几日，自然会熟。”

可瑶光看见，他转身时，袖口下的手腕处，有一道极淡的红痕——那是刚才为了稳住她失控的神力，被星力灼出的印记。他明明可以立刻愈合，却任由那道红痕留在那里，像个不愿被察觉的秘密。

殿外的风穿过结界，带来昆仑墟的草木清香。瑶光摩挲着掌心的镇星佩，玉佩的温度还未散去，像他刚才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她忽然觉得，或许恢复神力并不难，难的是放下三百年的隔阂与试探，像此刻这样，坦然接受他的帮助，坦然承认——他们本就该这样并肩，无论是调星，还是别的什么。

她望着元始整理星图的背影，看着他将那幅添了伴星的星图小心卷起，忽然轻声道：“明日……还能请天尊来指点吗？”

他卷星图的手顿了顿，声音从肩头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好。”

一个字，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瑶光低头笑了笑，握紧了掌心的镇星佩。原来有些路，不必独自走；有些力量，不必独自扛。三百年的空白，或许从这一刻起，就能慢慢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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