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魔的阴谋

遗忘之渊的风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卷着暗紫色的魔气掠过嶙峋的怪石。瑶光将星辰链缠在手腕上，指尖的星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自冷泉那次坦诚的论道后，她的元神越发稳固，连星辰链的光芒都比往日亮了三分。

“这里的魔气比魔域边界浓十倍。”元始站在她身侧，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隐隐流动的金光，“情魔残魂藏在此地，显然是在吸收上古封印的怨气修炼。”

瑶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渊底深处盘旋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黑雾中心偶尔闪过一丝猩红的光，像蛰伏的毒蛇在吐信。她想起星图上的记载：遗忘之渊是上古用来封印“七情六欲”的禁地，千万年来，无数神魔在此地因执念而陨落，怨气之重，连天道都忌惮三分。

“情魔本就是‘欲’的化身，待在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瑶光握紧星辰链，指节泛白，“他故意引我们来，怕是早有准备。”

“兵来将挡。”元始的声音沉稳如常，却不着痕迹地往她身前挪了半步，“你护住心神，我去探他虚实。”

话音未落，渊底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无数扭曲的人脸从雾中浮现，发出凄厉的尖叫。那些人脸里，有仙魔大战中陨落的天兵，有历劫失败的妖狐，还有……江南雨巷里那个穿着青布衫的少年。

瑶光的心脏猛地一缩，星力瞬间紊乱。

“阿瑶，你看我找到梅子了。”少年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带着熟悉的清朗，他手里提着的竹篮里，红得发紫的梅子正往下滴着汁液，像极了当年他坠崖前的模样。

“别信他！”元始迅速祭出太极图，金光将瑶光护在中央，“是幻境！”

可那幻境太过真实——少年脚下的湿滑山路，竹篮里梅子的甜香，甚至他鬓角沾着的露水，都与记忆里分毫不差。瑶光的元神开始刺痛，三百年前那个梅雨季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为你坠崖时，你怎么不跟着跳下去？”情魔的声音在黑雾中回荡，带着恶毒的蛊惑，“你说你念着他，却在归墟后心安理得地接受元始的守护，这就是你们神的‘深情’？”

“我没有……”瑶光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星辰链竟不听使唤，反而朝着少年的方向飞去。

就在这时，另一道黑雾突然化作元始的模样，手持长剑刺向“少年”，剑气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向瑶光的锋芒。

“他根本不在乎你的过去！”情魔的声音越发尖利，“他怕你记着凡人，怕你心里没有他的位置！你看，他连一个幻影都容不下！”

假元始的剑离“少年”越来越近，瑶光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知道这是情魔的离间计，可看着“少年”惊恐的眼神，看着假元始“狠厉”的表情，她竟下意识地挡在了“少年”身前。

“不要！”

星辰链从她掌心飞出，狠狠撞上假元始的长剑。两相交击的瞬间，假元始和少年的幻影同时碎裂，化作无数魔气，朝着瑶光的元神钻去。

“瑶光！”元始的声音带着惊怒，他想冲过来，却被另一股黑雾缠住——那才是情魔的本体，正趁机偷袭他的后心。

瑶光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仙魔大战时她挡在元始身前的决绝，江南雨巷里少年为她撑伞的温柔，冷泉边元始为她披上外袍的温度，还有……情魔那张得意的脸。

“你看，你终究是护着凡人。”情魔的本体在黑雾中狂笑，“元始，你听到了吗？她刚才喊的是‘不要’，不是为你，是为那个早就化成枯骨的凡人！”

元始的动作猛地一顿，太极图的金光竟出现了刹那的黯淡。他看向瑶光的眼神里，带着瑶光从未见过的受伤与……失望。

那眼神像一把冰锥，比情魔的魔气更伤人。瑶光想解释“那只是幻境”，想告诉他“我知道那是假的”，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就是这样！”情魔笑得越发猖狂，“猜忌一旦生根，就会发芽！你们越是在意彼此，这根刺就扎得越深！”

他说着，猛地将所有魔气凝聚成一道黑箭，朝着两人之间的空隙射去——那里是太极图金光最薄弱的地方，显然是算准了他们因猜忌而分心的瞬间。

瑶光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朝着元始飞去，星辰链在她身后化作一道屏障。元始也同时转身，太极图的金光瞬间将她笼罩。

两人体内的仙力与星力在这一刻意外地契合，黑箭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消散无踪。

情魔显然没料到他们会突然联手，黑雾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可能！你们明明……”

“明明该被你的挑拨离间困住，对吗？”瑶光的声音恢复了清明，眼底的迷茫早已散去，“你不懂，无论是人间的他，还是天上的他，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记着江南的梅子，也记着冷泉的清茶，这不是背叛，是珍藏。”

元始看着她坚定的侧脸，心头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他刚才确实有片刻的动摇，不是因为嫉妒，是怕她真的被幻境所伤。此刻听着她的话，感受着她主动靠近的星辰力，他忽然明白，有些过去不必抹去，有些在意也不必隐藏。

“而且，”瑶光转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刚才挡在前面，是怕你被魔气碰瓷。毕竟，某些人连情魔的幻影都打不过，传出去多丢天尊的脸。”

元始的耳根微微发烫，却配合地冷哼一声：“彼此彼此。某些人被个凡人幻影吓得星力紊乱，也不怕被灵鸟听了去。”

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在这几句拌嘴中悄然化解。

情魔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气得黑雾都在发抖：“你们……你们竟敢无视我！”

“聒噪。”元始抬手结印，太极图的金光如同潮水般涌向黑雾，“瑶光，左路！”

“收到！”瑶光的星辰链化作漫天星雨，封住黑雾的右逃之路。

这一次，没有猜忌，没有犹豫。他的金光为她挡去魔气的侵蚀，她的星雨为他撕开黑雾的防线。仙力与星力交织的光芒，比遗忘之渊的任何星辰都要璀璨。

情魔在金光与星雨中惨叫，黑雾的颜色越来越淡：“我不甘心！天道不公！凭什么你们可以拥有一切！”

“因为你不懂，”瑶光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情不是用来互相折磨的枷锁，是并肩作战的铠甲。”

元始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她。阳光透过黑雾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的光芒比星辰链还要亮。他忽然想起冷泉边她说的“情是道的羽翼”，此刻才真正明白，那羽翼不是凭空而生，是在信任与理解中，一点点长成的。

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遗忘之渊的风终于变得清爽起来。瑶光收起星辰链，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而元始的玄色道袍上，又添了几道被魔气灼出的痕迹。

“你的伤……”

“无妨。”元始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个玉瓶递给她，里面是修复元神的丹药，“刚才幻境对你的冲击不小，快服下。”

瑶光接过玉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渊底的沉默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初春的嫩芽，在心底悄悄破土。

“那个……”瑶光挠了挠头，“刚才在幻境里，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元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你只是在护着自己的记忆。”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过去，我都想知道。无论是仙魔大战前的瑶光，还是江南雨巷里的绣娘。”

瑶光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眸。那里没有嫉妒，没有算计，只有坦诚的期待。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星辰殿顶最温柔的星光。

她忽然觉得，这次遗忘之渊的冒险，或许不只是为了消灭情魔残魂。

更是为了让他们看清，那些藏在冷战与误会背后的心意，早已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长成了足以抵挡一切离间的、坚韧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瑶光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元始。他的步伐沉稳，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像在确认她没有再次陷入幻境。

风穿过石缝，带着归星草的清香。瑶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他笑了笑：“元始，下次论道，我们聊聊江南的梅子吧。”

元始的脚步顿住，随即，极轻地点了点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早就注定好的，再也分不开的模样。

瑶光归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