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魔的挑衅

魔域深处的祭坛正在震颤。

暗紫色的魔纹顺着黑石蔓延，将三具献祭的妖兽尸身蚀成白骨，腥甜的血气蒸腾而上，在半空凝结成一张扭曲的脸——是情魔的残魂。自上次在星辰殿被瑶光打散后，他躲在这处废弃祭坛，以魔域怨气为食，竟硬生生聚起了半具实体。

“瑶光……元始……”残魂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在摩擦，带着淬毒般的怨毒，“你们以为联手破了幻境，就能逃得过情劫？真是可笑！”

他抬手按在祭坛中央的血池里，池水瞬间沸腾，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是瑶光与元始在仙魔大战时的模样。画面里，瑶光为护元始挡下魔尊一击，元神碎裂的瞬间，元始眼中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戾气，竟不惜燃烧道基也要同归于尽。

“看啊，这就是你们藏不住的真心！”情魔狂笑，血池里的画面陡然切换，变成瑶光在人间绣坊的场景，她正为那个凡人丈夫缝补衣衫，眉眼间的温柔能溺死人，“一边是天上的并肩作战，一边是人间的柴米油盐，连神都要在情字里挣扎，凭什么教训我？”

血池的水面剧烈晃动，映出昆仑墟的景象：瑶光正在星辰殿整理星图，指尖划过“归星”二字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元始立在冷泉边，手里摩挲着那枚拼好的玉佩，玄色道袍被泉雾打湿了大半也浑然不觉。

“你们越想靠近，天道的反噬就越重！”情魔的声音陡然拔高，血池里突然冲出数道黑气，像毒蛇般窜向天际，“我要让三界都看看，高高在上的天尊与神女，不过是被情丝捆住的囚徒！”

黑气划破魔域边界，直扑昆仑墟而去。

此时的星辰殿里，瑶光正将最后一片星鳞嵌回星图。自冷泉论道解开误会后，她的元神日渐稳固，星图上的“归星”旁，那枚伴星已能发出与主星相契的光。元始就坐在对面的案前，手里翻着一本《天道拾遗》，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她那边瞟。

“你再看，星鳞都要被你看化了。”瑶光嗔了一句，指尖的星力却晃了晃，星鳞差点从星图上滑落。

元始轻咳一声，迅速收回目光，耳根却红了。这几日他们总这样，明明在讨论星轨运行，说着说着就会陷入沉默，空气里飘着的松木香与星辰气，比任何话语都要滚烫。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伴随着护殿结界的剧烈震颤。瑶光猛地抬头，只见无数黑气撞在结界上，像暴雨打在窗棂，每一次撞击都让星图上的星灯乱闪。

“是情魔的气息！”瑶光瞬间凝聚星力，指尖的星链泛着冷光，“他竟然还没死透！”

元始早已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太极图在他掌心缓缓转动，金光将整个星辰殿护在其中：“他在以怨气冲击结界，想逼我们出去。”

“躲着不是办法。”瑶光走到他身边，星链与太极图的光芒交相辉映，像极了当年并肩战魔尊的模样，“去会会他。”

元始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没有像从前那样说“你留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星尘——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做完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慌忙收回手。

瑶光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的星链差点脱手。

两人冲出星辰殿时，昆仑墟的上空已被黑气笼罩。情魔的残魂悬在半空，血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他们，像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的模样。

“真是感人啊，”情魔的声音传遍整个昆仑墟，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刚解开误会就迫不及待地并肩作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合籍了呢。”

这话像根毒针，精准地刺向诸神最敏感的神经。不少仙官闻声赶来，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带着探究与质疑——毕竟在他们眼里，天尊与神女，从来都该是“天道无情”的表率。

瑶光的星链猛地暴涨，直指情魔：“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手段？”情魔嗤笑，黑气突然散开，化作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瑶光在人间哭送丈夫坠崖的场景，有元始在魔域边界守着冰玉棺的百年孤寂，还有两人在冷泉冷战时，各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模样。

“我的手段，就是让你们看清现实！”情魔的声音陡然尖锐，“瑶光，你历劫时动情是真，元始为你斩去无情道是真！你们一个带着人间情丝，一个道基受损，根本就不该共存于归墟！”

镜子里的画面开始扭曲，瑶光看到自己的元神裂痕在黑气刺激下隐隐作痛，而元始掌中的太极图，金光竟也黯淡了几分——情魔说得没错，他们的道，确实因为彼此而有了瑕疵。

“你看，连天道都不认可你们！”情魔狂笑，“只要你们分开，瑶光回归星辰本源，元始重归无情道，这些痛苦都会消失！这不正是你们神该有的选择吗？”

周围的仙官开始窃窃私语，连灵宝天尊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瑶光能感觉到那些质疑的目光落在背上，像冰冷的星链在缠绕。

她下意识地看向元始，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底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沉静的温柔，像冷泉深处永远不会冻结的暖。

“谁说我们要分开？”元始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黑气的力量。他上前一步，站在瑶光身侧，太极图的金光重新亮起，稳稳地护住两人，“她的情丝不是瑕疵，是星辰的光；我的道基受损也不是代价，是心甘情愿的选择。”

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直白地袒露心意。

瑶光猛地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原来那些藏在丹房里的沉默，冷泉边的别扭，都不是犹豫，而是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天道如何，无论旁人怎么看，他都要站在她身边。

“情不是劫，是我们自己选的道。”瑶光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她抬手握住元始的手腕，星链与太极图的光芒彻底融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你想让我们分开？做梦！”

两道光芒冲天而起，瞬间将所有镜子震碎。黑气在金光与星芒中惨叫着消散，情魔的残魂像被点燃的纸鸢，一点点化为灰烬。

“不——！这不可能！”情魔在消散前发出最后一声嘶吼，“你们会后悔的！天道不会容你们的！”

残魂彻底湮灭的瞬间，昆仑墟的黑气散尽，阳光重新洒落。瑶光握着元始的手腕，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自己一样滚烫。

周围的仙官都愣住了，灵宝天尊却笑着捋了捋胡须，朝他们投来赞许的目光。

“看来，我们赢了。”瑶光抬头，对上元始含笑的眼眸，突然觉得那些质疑的目光根本不值一提。

元始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不是‘看来’，是本来就会赢。”

他牵着她转身走向星辰殿，身后的议论声渐渐远去。阳光穿过云层，在他们脚下投下交叠的影子，像星图上那枚紧紧依偎的归星与伴星。

瑶光忽然想起情魔最后那句“天道不会容你们”，忍不住问：“如果……真的有天道反噬呢？”

元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底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亮：“那我们就一起逆一次天道。”

风穿过昆仑墟的梧桐林，带来瑶池莲花的清香。瑶光看着他眼底的自己，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挑战，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最后一缕阴霾散去，前方的路或许仍有迷雾，却已照进了名为“并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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