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籍前的考验

瑶光指尖抚过合籍玉牌上的星辰纹路时，殿外忽然卷起一阵黑风。那风裹挟着细碎的血珠，撞在星辰殿的结界上，发出指甲刮擦琉璃的刺耳声响。

“呵……不愧是元始天尊选中的神女，连合籍大典的吉时都定得这般急不可耐。” 虚空中传来沙哑的笑，像是无数根锈针在摩擦，“可惜啊，有些人注定要在最圆满时，跌进最彻底的破碎里。”

瑶光转身时，已握住星辰簪。簪尖的星光在她掌心流转，却隐隐带着一丝震颤——这是魔气侵入的征兆。她望向殿外翻滚的黑雾，冷声：“情魔残魂，你藏了这么久，终于肯现身了？”

黑雾中缓缓凝聚出一道模糊的影子，身形酷似当年瑶光在人间的丈夫，只是眉眼间爬满了蛛网状的黑气。“破碎？” 影子歪头轻笑，指尖弹出一缕魔气，直逼瑶光心口，“你以为元神交融便能补全裂痕？那三百年的人间情劫，早已在你元神深处刻下了‘贪嗔痴’的烙印——只要你与元始合籍，天道规则便会视你为‘道心不纯’，到那时，不用我动手，你的元神自会寸寸碎裂，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魔气擦着瑶光的衣袖掠过，打在身后的星图上。那幅她亲手补画了伴星的星图，竟在接触魔气的瞬间泛起焦黑，“瑶光”二字的落款处，裂开一道细缝。

瑶光心头一紧，却没有后退。她想起昨夜元始为她梳理星力时说的话：“情魔最擅长以恐惧为饵，你越怕什么，它越能放大什么。” 此刻她反而镇定下来，抬手召回星图，以星辰之力抚平焦痕：“你费尽心机引我动情劫，又在此时挑拨离间，无非是怕我与元始真正同心。”

“同心？” 影子笑得更厉，黑气从他周身喷涌而出，化作无数张人脸——有仙魔大战中陨落的天兵，有瑶光在人间历劫时见过的饿死流民，甚至有当年为护她而死的星辰殿侍从，“你问问这些亡魂，他们信吗？元始为了护你，甘愿道基受损；你为了他，敢赌上元神俱灭的结局吗？”

最前方的亡魂化作了江南绣娘的模样，捧着一碗冷掉的梅子汤，泪眼婆娑：“娘子，你忘了当年说过，愿为夫君守一世安稳？如今却要为天上的尊神，舍弃这人间情分吗？”

瑶光指尖一颤，星辰簪险些脱手。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江南的梅雨、染着梅子香的粗布衣裳、丈夫坠崖前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元神深处的裂痕被这股情绪牵动，传来撕裂般的痛。

“看，你终究是动摇了。” 情魔残魂的声音带着蛊惑，“放弃合籍，回到人间做个凡人，我便让你元神安稳，甚至能让你再见他一面……”

“不必了。” 瑶光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半分迷茫。她抬手将星辰簪狠狠插入地面，星力顺着簪身蔓延开，在殿内布下一道璀璨的星网，将所有幻象一网打尽，“人间丈夫是劫，是让我明白‘守护’二字真意的劫；而元始，是与我同护三界的归宿。这两者，我分得清。”

星网收紧，幻象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但情魔的声音仍在回荡：“好一个分得清！那你敢不敢看看元始此刻在做什么？他怕是正为了保住自己的天尊之位，在偷偷推演‘舍弃你而保全天道’的法子吧！”

话音未落，殿门忽然被推开。元始立在门口，玄色道袍上沾着未散的金光，显然刚结束一场法术对决。他看到殿内的狼藉，眉头紧锁，几步走到瑶光身边，伸手探向她的眉心：“元神又痛了？”

指尖触及她肌肤的瞬间，瑶光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润的仙力涌入，抚平了元神的刺痛。她抬头望进他眼底，那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他说……” 瑶光刚想开口，却被元始按住了唇。

“我都听到了。” 他看向情魔残魂最后消散的方向，眼神冷冽如冰，“你想用元神碎裂威胁她？想用人间情分动摇她？你不懂，她从不是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而是与我并肩的星辰。”

说着，他忽然抬手按在自己心口，周身腾起耀眼的太极图光纹。道基深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剥离——那是他当年为护瑶光而斩去的“无情道”残片，此刻竟被他主动引出，化作一道纯白的流光，缓缓注入瑶光眉心。

“元始！” 瑶光惊得想去拦，却被他以仙力定在原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蕴含着精纯道力的流光正顺着元神裂痕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因情劫而产生的烙印竟在慢慢淡化。

“你疯了！道基受损会影响你的修为！” 瑶光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泛红。

元始却笑了，是那种极浅、却足以让星辰失色的笑：“当年斩去这缕道，是怕它成为护你的阻碍；如今将它还给你，是想让你知道——情从不是道的负累，而是让道更完整的养分。”

他的道力源源不断涌入，情魔残魂残留的黑气在这股力量面前节节败退，发出不甘的嘶吼。瑶光的元神在这股温暖中渐渐舒展，那些曾经让她痛苦的裂痕，此刻竟像是被星光填满，隐隐透出莹润的光泽。

“至于你说的‘舍弃’……” 元始转头看向虚空，声音掷地有声，“我元始的道，从来不是冰冷的天道法则，而是护她、信她、与她同守三界的本心。今日我便以道基为祭，彻底净化你这阴沟里的残魂——让你看看，什么是‘情可补道’！”

话音落，太极图光纹暴涨，将整个星辰殿笼罩其中。情魔残魂最后的嘶吼被金光吞噬，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而元始的道基处，非但没有因剥离而衰败，反而生出新的光泽，与瑶光的星辰之力交相辉映，在殿顶凝成一幅“星与道共生”的奇景。

瑶光挣脱束缚，扑进他怀里，指尖抚过他嘴角溢出的血迹，泪如雨下：“你明明可以……”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 元始抬手拭去她的泪，指尖带着他独有的松木香，“我说过，此后不必独自扛。合籍大典，如期举行。”

他的眼神坚定如上古磐石，让瑶光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仙魔大战前，他也是这样望着她，说：“别怕，有我在。”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跨越万年时光，从青丝到白发，从劫难到圆满，始终如初。

殿外，玉虚宫旁的瑶光草忽然齐齐绽放，淡紫色的花瓣上凝着星光，与星辰殿外的长明星灯遥相呼应，照亮了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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