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柱终章

星穹巨剑破开云层，在苍穹留下一道银色伤疤。罗兰——或者说这个融合了双重意识的存在——立于剑脊之上，狂风吹动他半边星纹、半边晶体的奇异身躯。胸口的双色星核以不规则的频率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发周围空间的微妙扭曲。

天柱山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显现。那座曾经雄伟的山峰如今被蠕动着的黑色物质完全覆盖，表面不时鼓起肿瘤般的泡沫，又破裂喷出暗红色的雾气。更令人不安的是，山体在以固定的节奏膨胀收缩，宛如某种巨型生命体在呼吸。

"它在恐惧。"艾琳的声音从罗兰唇间溢出，星纹左手指尖凝聚出一面光镜。镜中反射出的不是现在的天柱山，而是它被黑色物质侵蚀前的模样——山巅处矗立着十二星穹卫的雕像，中央祭坛上悬浮着一柄石制巨剑。

罗兰的晶体右手自动结印，光镜画面切换至山体内部。在层层黑色物质包裹下，一个微弱的金红光点仍在坚持跳动。那是被污染的星核，但核心处依稀可见纯净的光芒。

"还有救赎的可能。"罗兰的声音低沉如雷，"星穹卫零号的本体意识还在抵抗。"

巨剑突然剧烈震颤。前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塌陷，形成直径超过一里的球形空洞。七个黑色人影从虚空中踏出，他们身披星穹卫制式铠甲，但眼罩下渗出的是粘稠的暗红色光液。

"叛徒。"为首的黑影掀开面甲，露出第七卫腐烂了一半的面容，"你辜负了星君的信任。"

罗兰-艾琳融合体没有回答。星纹左手与晶体右手在胸前相触，金银双色能量交织成莫比乌斯环。当环体完成时，七个黑影同时发出惨叫——他们铠甲上的星纹开始逆向流动，像是被倒放的录像带。

"不可能！"第七卫抓挠着自己正在褪去黑色的手臂，"归墟赐予的进化怎么会被..."

"因为这不是净化。"艾琳的声音里带着悲悯，"是还原。"

黑色物质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七个星穹卫原本的样貌。他们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双手，额间的星芒印记重新亮起纯净的银光。第七卫最先反应过来，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触到的不再是腐烂的皮肉，而是光滑的肌肤。

"星君大人...我们..."

回答她的是天柱山方向传来的恐怖尖啸。山体表面的黑色物质疯狂翻涌，凝聚成上万根触须射向天空。那些触须在飞行过程中自动编织成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浮现出扭曲的人脸。

罗兰-艾琳融合体双手合十。星穹巨剑突然解体，化作无数银色光刃迎向黑网。每一柄光刃都精准命中一个节点，将人脸封印在棱形水晶中。被封印的人脸反而露出解脱的表情，在晶体消散前无声地说着"谢谢"。

"归墟在利用死者的怨念。"艾琳的声音哽咽，"那些都是被它吞噬的灵魂残响..."

晶体右手突然暴涨，化作百米长的光刃劈向山体。黑色物质自发组成盾牌，却在接触光刃的瞬间自动分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陷阱。"罗兰警告道。

"必然的牺牲。"艾琳回应。

他们如流星般坠入山体。黑色物质在身后闭合，将外界光线完全隔绝。内部的景象比想象中更骇人——无数半透明的躯体被嵌在山壁里，像是琥珀中的昆虫。这些躯体都在重复着生前最后的动作，有的在施法，有的在逃跑，有的抱着死去的同伴。

"时空琥珀。"罗兰的晶体眼分析着结构，"归墟把战败者的时间永远定格在死亡瞬间。"

通道尽头是山腹中央的球形空间。十二根水晶柱环绕着悬浮的金红星核，每根柱子里都封存着一名星穹卫的本体。而在星核上方，漂浮着一个与罗兰-艾琳融合体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通体漆黑如墨。

"欢迎参加我的重生仪式，盗贼。"黑影张开双臂，"你们偷走的星核碎片，正好帮我完成了最后拼图。"

它的身体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核心——那不是什么黑暗物质，而是一颗纯净的银色星核，表面刻着楚星璇的印记！

"很惊讶？"黑影得意地旋转，"这才是归墟最大的秘密。我们不是什么外来入侵者，而是星君妹妹创造的完美生命体！"

记忆碎片突然在罗兰-艾琳意识中爆炸。他们看到楚星璇的妹妹——楚星璃站在阴影中的星盘前，将半颗星核投入虚空裂缝；看到最初的黑影如何在天柱山底苏醒；看到它如何欺骗十二星穹卫，让他们以为在镇压怪物，实际是在守护"重生装置"...

"星璃的造物..."艾琳的声音发抖，"她把自己的星核给了你？"

黑影突然暴怒："不准用那个名字叫我！"它的形体扭曲变形，最终定格成楚星璃的模样，"我是归墟之主，是注定要取代所有不完美存在的终极形态！"

十二根水晶柱同时崩裂。里面的星穹卫缓缓睁眼，但他们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最先苏醒的是额头有十字疤痕的高大男性，他向黑影单膝跪地："零号大人，请下令。"

罗兰-艾琳融合体突然冲向中央星核。星纹左手与晶体右手同时插入那颗金红球体，完全无视表面灼烧皮肉的黑色火焰。

"没用的。"零号冷笑，"那颗星核已经被污染了三百年，就连楚星璇亲自..."

它的嘲讽戛然而止。金红星核突然透明化，露出核心处的一滴银光——那正是艾琳在最终之战前分离出的最后意识碎片！

"你故意让归墟捕获这颗星核？"零号的声音首次出现动摇，"就为了今天？"

"为了闭环。"罗兰和艾琳的声音完美融合。

星纹左手与晶体右手在星核内部相握。金银双色能量形成莫比乌斯环，将黑焰逆向转化为纯净星能。整个山腹开始震动，那些被封在"时空琥珀"中的灵魂一个接一个解脱，化作光点融入环体。

零号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它扑向正在净化的星核，却被十二星穹卫拦住——这些战士眼中的暗红正在褪去，重新变回清澈的银光。

"抱歉，长官。"十字疤痕的星穹卫死死锁住零号的四肢，"我们醒得太晚了。"

净化进入最后阶段。罗兰-艾琳融合体的身体开始发光透明，胸口的双色星核自动分离。金色部分飞向山体深处，银色部分则升向天空。

"要分别了啊。"艾琳的声音越来越轻。

"只是暂时的。"罗兰承诺道，"循环已经建立。"

当最后一丝黑焰被净化，天柱山发生了惊人变化。黑色物质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晶莹的山体。那些被吞噬的建筑、植被甚至动物都完好无损地出现，仿佛三百年的侵蚀从未发生。

在山巅祭坛上，一柄石剑正在龟裂。当裂缝遍布全身时，一个银发女子缓缓坐起——楚星璇的本体，终于从漫长封印中苏醒。

而在光之塔顶，阿尔杰农惊喜地看着塔身突然迸发的银光。当他冲进核心室时，发现莫比乌斯环中央躺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左边是昏迷的罗兰，右边是蜷缩着的艾琳。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的疤痕组成完整的星穹剑图案。

老法师颤抖着去探两人的鼻息，却在触碰前看到更惊人的景象——罗兰的右眼和艾琳的左眼同时睁开。两只眼睛里的星云完美对称，如同分开已久的镜子终于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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