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等门生

一个巨大的、形似飞梭、通体镶嵌淡金色云纹符箓的玉盘法器——云裔门的纳贤驿——正稳稳悬浮在离地一尺高的广场中央。

　　法器上立着几位身着素纹云袍的修士。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既敬畏又好奇地张望着。

　　路桥卿站定在人群最外围，安静地看向那纳贤驿。

　　为首的是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缘行者。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并不刻意挑选，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指——那指尖，不偏不倚，正指向人群边缘的路桥卿！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路桥卿面色平静，排开人群，走上广场中央。

　　他对着纳贤驿上的缘行者规整地深深一揖。

　　中年缘行者抬手一挥，一个长约两尺、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盒浮空出现在路桥卿面前，盒盖自动打开。

　　“将手放于‘测缘玉鉴’之上，运转你体内之气。”他的的声音古井无波。

　　路桥卿依言伸出右手，稳稳地按在冰凉柔滑的玉鉴表面。催动体内“缘行”之气。

　　嗡——！

　　玉鉴陡然光芒大放！光芒剧烈闪烁跳跃，赤、橙、黄、绿、青……各种颜色飞速交替，变幻莫测！仅仅数息之后，那狂暴的光芒陡然一收，凝固成两种泾渭分明却又和谐交融的光芒——深邃如林间清潭的翡翠绿与明澈如万里晴空的天蓝色！这两种稳定的光芒如同活物，在玉鉴内徐徐流转，散发出精纯而旺盛的生命气息与穿透力。

　　玉鉴光芒映照下，路桥卿那双本就转为天蓝色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更加锐利的光彩。

　　他瞳孔微缩，视线仿佛穿透了玉鉴和空间，直接“感知”到遥远天际那轮散发着无穷光热的旭日核心，那一刹那的威压和灼热，让旁观的凡人们都不禁心头一悸，下意识地侧目退避。

　　纳贤驿上的中年缘行者脸上也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被他极快地收敛，恢复了一贯的肃穆。

　　他不再说话，而是郑重地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悬浮在胸前，口中开始念诵一段悠长而充满韵律的法诀，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

　　“如拾星子，攒成浅曦，

　　从脐间起，缠过腰脊，

　　渐如暖泉，漫过肩臂。

　　再采兰叶，揉作香息，

　　似风拂苇，摇过心堤，

　　脉管渐宽，如川归墟。

　　春草沾露，饱足舒张，

　　风过兰旁，与天地相商。”

　　随着他的诵念完毕，虚空中竟有无数道细碎的光点凭空凝聚，急速旋转，最终勾勒出一柄通体流转着寒玉光华、枪尖萦绕着锐利风息的长枪幻影，其中人群也有些人汇集了武器幻影。

　　这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飞叶长枪幻影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消散。

　　中年缘行者闭上眼睛，似乎在通过某种秘法与玉鉴以及方才显现的异象沟通。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路桥卿，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认可，却依旧保持着威严：“路桥卿，尔身蕴玄明、苍碧二色缘灵，引动‘曜目’感应，并生‘灵兵法影’……此等资质，极其罕见。你，已通过初选。”

　　整整一个时辰后，选拔结束。

　　包括路桥卿在内，共有十五名有缘者被选中。

　　他们被集中到纳贤驿的中心法阵内。

　　为首的中年缘行者双手默念，一道巨大的空间法阵在广场地面亮起夺目的白光！

　　嗡鸣声中，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包裹了十五人，仿佛瞬间掉入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

　　视野尚未清晰，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雨后青竹、古老泥土和奇特苔藓的味道便先一步涌入鼻腔。

　　白光散去，他们已身处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翠绿竹林。

　　修长的竹竿笔直冲天，竹叶婆娑，在晨风吹拂下发出沙沙如浪涛般的声响。

　　脚下则是一块巨大无比、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石广场，竹影在其上摇曳晃动。

　　广场尽头，雾气缭绕，隐约可见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蛰伏的山峦轮廓。

　　一位身着白金色云纹广袖道袍，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负手立在众人前方。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俊逸，线条柔和，一头未束的墨色长发随意披散，衬得他肌肤愈发白皙。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纯净剔透的琥珀色，温润平和，仿佛能包容万物。

　　他腰间并未佩剑，而是斜挎着一柄通体银亮、形制简约古拙的长枪，枪尖下方系着醒目的火红枪缨，缨穗被巧妙地扎成了错落有致的四束，长度分别为约三十厘米、二十五厘米、十五厘米、七厘米，如同四簇跳跃的火焰。

　　他琥珀色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带着迷茫、激动与敬畏的十五张面孔，嘴角扬起一抹温和却自有威严的笑意，声音清越，清晰地回荡在幽静的竹林广场：

　　“我是云裔门外堂师长，黎邱野。恭喜尔等十五位自凡尘脱颖而出，受缘法牵引，今日通过初选，获得踏入云裔门墙之机。”他顿了顿，眼中流转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目光依次在几个特定的人身上短暂停留。

　　“依照玉鉴结果、法诀牵引及宗门规制，尔等日后身份初步划定如下：

　　门缘生：费柯一人。”他目光落在一个神情倨傲、衣着显赫的年轻人身上，“此位阶，可直入内山核心范围，由内阁师长考察遴选，或被其选为座下亲传缘生。月供真石一千五百，享核心道藏、洞府灵气。然需履行核心日常值守与指定任务，并每月参加‘斗战庭’搏杀之会。若能胜出，即可升格为‘外基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呼吸一滞，一千五百真石，那是巨大的资源与认可。

　　外阶徒：路桥卿一人。”黎邱野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路桥卿身上，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涟漪闪过，快得无人察觉，“此位阶，居于外堂与内山之间，可由内堂精英弟子挑选为‘进缘徒’。月供真石八百五十。需随进缘师学习，执行其分配任务，每月接受内堂‘缘行’探查，共享部分内山资源。”路桥卿眼神微动，这似乎意味着他可以直接接触更核心的“师兄师姐”？八百五十真石也远超常人。

　　边院生：耿修竹、羊斌蔚、涂盏茶，孙开霁四人。”他点了另外四人的名字，“此位阶者，即日迁入‘缘学边院’居住学习。年供真石六百。需潜心苦修，待满月后参加内外兼修之缘法资格考试。考成达标者，可获参加‘外阶徒’名额争夺战的资格。若能胜出，可升格为外阶徒。”六百真石也相当可观，但需要经过严厉考核。

　　外阶生：沈乐家、岑开宇、彭茂才、陆明朗、从俟、华广、郤家、甄瑞、江宾鸿九人。”他念出余下九人的名字，“此位阶者，年供真石三百。暂时只能住外院通铺。需于‘执役堂’登记造册，每日完成定额体力劳作并坚持自行修缘，淬躯，摄息，通元，为期一整月。一月期满，若缘阶达成基本要求，方可正式转为边院生。否则，需继续执役或酌情遣返俗世。”三百真石对比前几阶显得格外微薄，繁重的体力劳动更是极大的挑战。九人脸上顿时浮现苦涩与压力。

　　黎邱野话音落下，广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竹叶在风中轻舞的沙沙声。

　　每个人的前路瞬间清晰，也带来了沉重的现实压力。

　　“尔等现随我，”黎邱野袍袖一挥，指向不同的方向，“前往各处报道、安置。”

　　路桥卿深吸一口气，那竹林的清冽香气混合着未来道路的未知与压力涌入肺腑。

　　他和其他十四人在黎邱野及其他引路修士的指引下，向着代表各自分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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