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余莺儿 天家父子

至余莺儿留宫住宿等待考察已有一月，这日傍晚，乾清宫内烛火摇曳，窗外月色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

康熙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此次留用的秀女名单，只见上面被康熙用朱笔圈出了两个名字。康熙垂眸盯着名单，神色凝重，若有所思。此时殿内只有梁九功一人随侍在身侧，余光瞥见康熙的表情后，不由自主的将头埋得更低。

须臾，康熙将名单放至桌案上，一旁厚厚一沓信纸，赫然正是被圈出来的两个留用秀女的言行记录。康熙闭眼倚靠在龙椅上，“梁九功，你说朕应该择谁赐给老四比较合适呢？”

梁九功心里一咯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堆着笑讨饶道：“这......万岁爷可是问倒奴才了，这事关四阿哥的人生大事儿，奴才怎好插嘴妄言。”

康熙睁眼，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梁九功，良久才道：“无妨，朕恕你无罪。放心大胆的说。”

梁九功闻言，心里泛苦，明明万岁爷心里已经有决断了，非得让我来点明，唉，但愿四阿哥知道后不要怪罪于我才好啊，毕竟这世家大族能带来的助力太大了，可是万岁爷......罢了罢了，自己不过是万岁爷的奴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想到这里，梁九功默默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清了清嗓子，“奴才愚见，这钮祜禄氏家的格格和淑嘉格格都不错，万岁爷这猛然一问，奴才倒是一时分不出个高下。”

“哦？还有你这个老货分不出高下的时候？”康熙笑骂着轻声斥责，“别给朕卖关子，这钮祜禄氏可是满洲老牌贵族，你竟然把淑嘉和钮祜禄家的放在一块儿，你胆子倒是大。”

梁九功谄媚一笑，“这不是万岁爷允奴才畅所欲言嘛，奴才这才放肆了一二，还望万岁爷见谅则个。”

“那你倒是给朕说说，如何个分不出高下来？”康熙啧了一声，似是随口一问般漫不经心的说道。

“嗻。奴才愚见，这钮祜禄氏格格，样貌品行样样不俗，不愧是满洲老牌贵族本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这一言一行，一看就是宗妇的不二人选，只是......”说到这里，梁九功悄咪咪瞥了眼康熙的神色，见没有什么不愉之色，这才继续道：“只是这钮祜禄氏既是十阿哥的外家，且族中又已然在本朝出了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如今若再加上四阿哥的福晋之位，这钮祜禄氏的权势怕是会在当初四大辅臣之后，再一次达到顶峰啊。”

康熙闻言，仍面不改色，只是眉头微挑，“哦，那依你之言，淑嘉如何？这淑嘉与钮祜禄氏家的，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梁九功心里叹气，唉，这做奴才的就是这点不好，主子不好说不好做的，得要奴才冲在前面。见梁九功久久不言，康熙不耐烦的扫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被那一眼看得浑身一激灵，瞬间将心中有的没的抛诸脑后，垂眸谨慎答复。

“这淑嘉格格确实在家世上比钮祜禄氏家的差了一点儿，但是此次留用的其他满洲秀女中，要么不是本家，要么就是出身有些低，要么就是言行差了一点儿。刨除家世，淑嘉格格可谓称得上是第一梯队的人选；若是加上家世，依奴才愚见，不提其父兄如今在朝中得力，单说当初的那两件功劳，淑嘉格格也可算得上是第二梯队的佼佼者。”

“更何况，这娶妻娶贤，这乌拉那拉氏不贤德，想来万岁爷也想为四阿哥再择一个贤妻来掌家。这淑嘉格格如今的封号地位，既有其父兄的原因，但是也有格格自身的原因在。如此聪慧又有能力的女子，在奴才看来，倒是与四阿哥极为相配。”语毕，见康熙没有反应，梁九功便垂眸不再动作，只当自己是个木头。

康熙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两个被圈起来的名字之间缓缓移动，眸光在烛火的照映下，明明灭灭。

心中反复思量，这钮祜禄氏在鳌拜在时，可谓是声名显赫啊，如今才过去多久，这权利场还是让他们缓缓再进入核心吧。当初朕形势所迫，宫中已然出了一皇后一贵妃，还允了一皇子给他们。如今，知道老师=十没有希望，就开始四处逢迎，朕还没老呢，心就大了，呵！当真放肆！只是这淑嘉终归是低了点儿，罢了，到时候多给一些恩赏就是。皇父之命，朕就不信老四还敢心里有意见，即使是有，也得给朕憋着！更何况，淑嘉确实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只要老四上上心，未必不能夫妻和睦恩爱。

良久，康熙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梁九功，笔墨伺候。”

“嗻。”梁九功随即手脚麻利的摆好一封空白的圣旨，站在一旁仔细小心的研磨墨汁。只见康熙笔触如飞，一行行字迹在圣旨上迅速铺展开来。梁九功余光瞥见内容后，心中暗暗叹息，唉，只盼望着四阿哥接到圣旨时，心里不要怨怼万岁爷，天家父子，万岁爷已然是在可选择范围内，给四阿哥挑了最好的了。

要是胤禛知道梁九功的心思，怕是会好好嘲笑一番，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怼呢，这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百般筹谋才达成的，要不是怕被康熙发现他的小心思，他简直恨不得大张旗鼓的放鞭炮、布施积福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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