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你……”皇上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那里沾着点蜜饯的清甜,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指尖的薄茧蹭得她微微发痒。
“罚你给朕绣完这只小老虎。等他降生,朕便让人打个金架子,把这绣品挂在他摇篮上,让他日日看着,知道是他额娘一针一线绣的。”
暖阁里的炭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子溅起又落下,将两人依偎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晕开了的水墨画,分不清彼此。
陵容重新拿起绣绷,银针穿过绢面时带着细微的声响,皇上便在一旁看着,偶尔伸手替她理理垂下的丝线。
“这虎爪该绣得再锋利些,才显得出威风。” 皇上指着绣绷上的图案,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背,“还有这虎眼,得再亮些,要像猎鹰盯着猎物那般有神。”
“臣妾却觉得这憨憨的样子才好,圆滚滚的多讨喜。” 陵容抿着唇笑,银线在她指间灵活地穿梭,“别像他阿玛那般锐利,让人瞧着就心慌。”
“这便是像你了,心软得像棉花。” 皇上捏了捏她的耳垂,那里戴着小巧的金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不过咱们的孩子,自然是该随朕的英气,随你的娇俏,文武双全才好。”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朕昨日翻了钦天监的奏报,说你这胎像是位皇子,若是生下来,朕便请太傅亲自教他读书,再让巴图鲁教他骑射,定要让他成为栋梁之材。”
“当然了,是个公主也好,定长得像你一样讨人喜欢,朕会宠她爱她,做朕最宠爱的小公主。”
陵容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规划,针脚渐渐慢了下来。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檐角的冰棱滴答落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炭盆里的银炭渐渐烧成了白灰,半夏轻手轻脚地进来添了些新炭,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几乎听不见。
苏培盛在外头踮着脚听了半晌,见暖阁里不时传来低低的笑语,便悄悄挥退了廊下伺候的宫女太监,自己也守在廊柱旁,拢着袖子,连咳嗽都忍着。
谁都知道,近来皇上虽常去碎玉轩,赏赐流水似的送过去,可待得最久、最放松的地方,终究是这承乾宫。
就像此刻,没有帝王的算计,没有宠妃的逢迎,只有两个盼着孩子降生的人,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说着寻常人家的体己话。
皇上说起幼时在圆明园跟着先帝学骑射的趣事,陵容便笑着听,偶尔插一句问他摔没摔疼;陵容说起娘家送过来的新茶,皇上便说让苏培盛记着明日让人取些来尝尝。
陵容的针脚渐渐慢了,靠在皇上肩头听他絮絮叨叨说着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她闭着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夹杂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她放在他香囊里的香料,是用晨露新采的茉莉花瓣晒干了磨成的粉,带着清清爽爽的甜。
忽然觉得心底那点因碎玉轩赏赐而起的寒意,好像真的被这片刻的温暖驱散了些,连带着指尖都暖和起来。
炭盆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墙上的虎形绣绷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陵容微微侧头,看着皇上专注的侧脸,他眼角的细纹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帝王,只是一个期待着孩子降生的夫君。
或许,就这一刻,是真的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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