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宝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如此大量的、刺目的鲜红。那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她看着那个从小把她从土里挖出来、笨拙地给她穿衣服、教她认字、带她看外面的世界、被她叫做“徐翔”的老头,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暗红血液。
一种陌生的、冰冷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刺入了她一片空白的心湖深处。很凉,很沉,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突然砸进了平静的水面。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小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翔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那个令他绝望的雪白背影上移开,最终落在了冯宝宝茫然的脸上。那张被血污和痛苦扭曲的脸上,竟然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宝……儿……”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翻涌的咕噜声,“别……怕……” 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智,发出无声的哀求,对象依旧是那个雪白的背影:“她……不是……工具……求你……放过……”
最后几个字彻底淹没在涌出的血沫里。他那双死死瞪着的眼睛,终究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凝固在无尽的担忧和乞求之上,空洞地望向天花板惨白的灯光。那只曾笨拙地给冯宝宝扎过辫子、递过馒头、擦过眼泪的粗糙大手,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中,微微蜷曲着,仿佛还想抓住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鲜血滴落的“嗒…嗒…”声,沉重得令人窒息。
不灭忍缓缓收回了点向冯宝宝眉心的手指。她终于侧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凡人身躯上。那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如同俯瞰着草叶上凝结又碎裂的朝露,不带一丝悲悯或波动。徐翔的死,对她而言,不过是拂去了指尖沾染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凡人的挣扎与牺牲,在神祇漫长的生命尺度下,渺小得连一点涟漪都难以泛起。
她甚至懒得去理解那无声哀求的含义。蝼蚁的遗言,神祇何须聆听?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冯宝宝身上。刚才那瞬间的探查虽被打断,却在她浩瀚的神念中留下了一道奇异的刻痕——那灵魂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共鸣,微弱却真实。这让她冰封的心湖,罕见地升起一丝探究的兴趣。
“此地污浊。”不灭忍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寒泉流过冰面,与周遭的血腥格格不入。她甚至未曾再看徐翔的尸体一眼,仿佛那只是路旁碍事的枯枝。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灭忍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这一次,她伸出了手。并非触碰,而是隔着虚空,对着冯宝宝的方向,极其优雅地一引。
空间再次被无形之力粗暴地折叠、压缩!病房里惨白的灯光、浓重的血腥气、滴落的血珠、徐翔凝固的尸身……眼前所有的一切瞬间被拉长、扭曲,化作模糊的色块和线条!冯宝宝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猛地攫住了自己,身体仿佛要被撕裂、揉碎,再重组!
比上一次更猛烈的眩晕感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中她的意识。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崩解、旋转、归于一片混沌的黑暗。
当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冰冷而稀薄的空气猛地灌入冯宝宝的肺部,带着一种极其凛冽、极其纯净的寒意,刺得她鼻腔生疼。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
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脚下是坚硬、光滑、反射着冰冷天光的巨大冰面,延伸至视线的尽头,与同样纯白的天空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边界。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而厚重,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酝酿着无声的风暴。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呼啸着掠过这万古不化的冰原,卷起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极致的寒冷,极致的空旷,极致的死寂。
这里是世界屋脊的脊梁,生命的禁区——昆仑雪域之巅。永恒的冰雪覆盖着古老的岩石,空气稀薄得让凡人难以呼吸。除了风的嘶吼,再无任何声音。这里没有拉贝尔大陆花海的芬芳,没有襄阳城的人间烟火,更没有龙虎山那污浊欲望的喧嚣,只有亘古的荒寒与纯净到极致的能量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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