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纸扎铺

雨点砸在便利店屋檐上，像无数根细针往下戳。陈九安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尸柜底部那道模糊的八卦印，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纸人……”他低声念着，把手机塞回裤兜，抓起外套往门外走。

风裹着雨水扑面而来，他缩了缩脖子，布袋甩上肩，一头扎进夜色。

西街的纸扎铺在雨夜里像一座孤坟，门板半掩，檐下纸人纸马被雨水泡得发软，纸面上的朱砂色晕开，像是血泪。

陈九安一脚踹开木门，一股浓烈的檀香扑面而来。

屋内，十几具纸人围成一圈，中央燃着一团诡异的蓝火。纸人胸口都插着一根红绳，火光映着那些纸脸，仿佛在笑。

“谁让你进来的！”声音从后屋传来，接着是木桶翻倒的声响。

李桂香冲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她穿着一件褪色的红衣，衣角沾着泥水，像是刚从雨里回来。

“你这纸人，是从哪儿来的？”陈九安指着那些纸人，声音冷得像冰。

“关你屁事！”李桂香瞪着他，眼里带着怒意，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张。

“尸柜里那个女人，身上缠着和你纸人一样的红绳。”他往前一步，踩碎一张掉在地上的纸片，“还有那个八卦印，和你铺子里的符纸一模一样。”

李桂香脸色变了，手里的剪刀攥得更紧。

“你到底是谁？”陈九安盯着她，“不是活人吧？”

“你懂个屁！”她突然暴喝，猛地一挥手，屋内的纸人齐刷刷转头，眼眶里燃起幽蓝的火光。

陈九安心头一跳，立刻从布袋里摸出铜钱，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镇魂符。

纸人围着他转圈，火光在它们身上跳动，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别逼我动手。”他声音低沉，手指已经按在打火机上。

“你以为我怕你？”李桂香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张纸人扑向他。

陈九安侧身躲开，纸人撞在墙上，火光炸开，墙皮焦黑。

他咬住打火机，火苗一窜，点燃了地上的符纸。火光瞬间蔓延，将纸人们围在中间。

“停！”李桂香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火光中，纸人们开始燃烧，发出“噼啪”声，像是在哭。

“你到底想查什么？”她咬牙问。

“纸人来源。”陈九安没放松警惕，“还有那个八卦印。”

李桂香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你查不下去的。”

“试试看。”陈九安逼近一步。

她猛地扯下头上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契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看清楚了！”她指着那些契文，“我早就不是人了。”

陈九安瞳孔一缩。

契文中间，隐约能辨出几个字——“永世为妻”。

“你……”他皱眉。

“别看了。”她把假发戴回去，“你查的那些事，不是你能碰的。”

“你到底在怕什么？”他问。

李桂香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纸人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追问。

“替死。”她终于开口，“有人要死，就用纸人顶替。”

“替死？”陈九安冷笑，“替谁？”

“替不该死的人。”她低声说。

“那个女人呢？她替了谁？”

“她……”李桂香顿了一下，“她不该死，可她死了。”

“所以你用纸人把她救回来？”陈九安眯起眼，“可她不是活了，而是……困在了阴阳之间。”

李桂香没说话。

“你到底在怕谁？”他问。

她突然笑了，笑声刺耳：“你查下去就知道了。”

“谁？”他逼问。

“他。”她低声说，“他快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雷声炸响，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屋内纸灰翻飞。

陈九安心头一紧，打火机在指尖一转，火苗映出李桂香扭曲的笑。

“你最好别查下去。”她低声说，“不然，你会和她一样。”

她指了指地上烧焦的纸人。

陈九安没说话，只是慢慢后退，布袋在肩上晃动。

他转身拉开门，暴雨扑面而来。

身后，李桂香站在火光中，假发歪斜，契文若隐若现。

他走进雨幕，布袋里的铜钱还在发烫。

雨点砸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远处，医院的灯亮着，白得发青。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钻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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