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陈九安站在便利店门口,手指插在裤兜里,捏着铜钱。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串串小坑,像无数个黑点在地图上蔓延。
他没再回头。
纸扎铺的火已经熄了,风里还飘着一股焦糊味,混着雨水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留着李桂香那句“她做的,不只是替死”。
“王婶……”他低声念着,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身后,便利店的门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谁在叹气。
他推门进去,风铃一响。
王婶正在擦柜台,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回来啦?”她头也不抬地说,“雨下得不小。”
“嗯。”陈九安应了一声,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布袋往收银台下一扔。
他站在她对面,看着她擦玻璃的手。动作很熟,但有点僵,像是在模仿什么。
“你以前在哪儿干活?”他随口问。
“老街那边。”王婶回答,手没停,“以前。”
“以前……多久?”他继续问。
“记不清了。”她笑了笑,嘴角翘得有点生硬,“干这行,记太清不好。”
陈九安眯了眯眼。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围裙口袋,露出一角布料,是深灰色的,边角有些磨损,图案像是……符咒。
和火场里那张纸上的契文,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转身去货架后面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
玻璃瓶外结着水珠,滑滑的,他握得有点费劲。
他低头看瓶身,水珠滴在手背上,凉得刺骨。
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王婶。
她还在擦柜台,动作没变,但站的位置,变了。
从左边,挪到了右边。
像是……换了个角度。
“你擦那边干嘛?”他故意问。
“这边脏。”王婶回答,声音平静,“我看不惯。”
“哦。”陈九安点头,没再说话。
他坐回收银台后面,打开布袋,摸出那两张没烧完的纸片,拼在一起,上面的“王九”两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像是血写的。
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纸片边缘有些毛边,像是被火烧过之后又泡了水。
他没再看,把纸片塞回布袋最里面,拉上拉链。
王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喝点吧,驱驱寒。”她说。
“谢谢。”陈九安接过,没喝,放在桌上。
他盯着她围裙上的图案,那符咒像是活的一样,越看越眼熟。
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符咒。
那是纸人。
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藏在围裙的花纹里,像是被缝进去的。
他抬头看了眼王婶,她正低头整理货架,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他忽然想起李桂香说的那句话:“她做的,不只是替死。”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王婶。”他忽然开口。
“嗯?”她回头。
“你以前……是不是也在纸扎铺干过?”他问。
王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怎么知道?”她问。
“猜的。”陈九安说。
她没再说话,只是继续整理货架,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陈九安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他自己的脸。
还有,一张模糊的纸人,贴在杯底。
他猛地把茶杯推开,水洒了一桌。
王婶没动。
“你到底是谁?”他问。
她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
“你已经知道了。”她说。
陈九安盯着她,没说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柜台上。
是一张纸人,穿着围裙,脸上画着笑。
“我做的。”她说,“我替谁。”
“替谁?”他问。
“替不该死的。”她回答,“也替……该死的。”
“所以你把他们变成纸人?”他问。
“不是变。”她摇头,“是留住。”
“留住什么?”
“魂。”她说,“他们走不了。”
“为什么?”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你呢?”他问,“你是不是……也走不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像是缝上去的。
“我早就走了。”她说。
说完,她转身走向后巷,脚步很轻,像是踩在纸上。
陈九安没动。
他低头看着那张纸人,忽然发现它的眼睛,是湿的。
像刚哭过。
他伸手想碰,指尖还没碰到,纸人突然自己动了。
它慢慢坐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陈九安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布袋撞在椅背上,掉在地上。
纸人站了起来,站在柜台上,歪着头看他。
它穿着围裙,脸上画着笑。
和王婶一模一样。
它张开嘴,说了句话。
声音很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该知道。”
说完,它突然一动不动,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
陈九安站在原地,手指还插在裤兜里,捏着铜钱。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风铃一响。
他抬头,王婶已经不在了。
只有那张纸人,静静地躺在柜台上,脸上,还画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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