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停。
陈九安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纸人。纸人已经干了,边角有些卷起,像是被火燎过又泡过水。他没再回头,只是把纸人塞进布袋最底层,拉上拉链时发出“咔嗒”一声,像是锁住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留着王婶最后那句话:“我早就走了。”
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铜钱在他裤兜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动了动手指,铜钱滚到掌心,贴着布袋内壁滑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皱了皱眉。
铜钱在动。
不是他自己在动,而是……被什么拉着。
他缓缓抽出铜钱,果然,铜钱的边缘缠着一丝极细的线,像是从布袋深处拉出来的。那线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像是……纸人的眼泪。
他盯着那根线,顺着它往布袋里看。
纸人不见了。
他眯起眼,手指一紧,铜钱“啪”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门口。
铜钱停下的那一刻,外面传来一声公交鸣笛。
“呜——”
低沉、嘶哑,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陈九安抬头。
街口,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头挂着锈迹斑斑的路线牌:444路。
他愣了一下。
444路,早几年就停运了。那条线路穿过的老城区,现在连公交站牌都被拆了。可现在,那辆公交车正缓缓停在他面前,车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车里没开灯。
黑漆漆的,像是个张开的嘴。
他站在原地,没动。
风从车门里吹出来,比外面更冷,带着一股纸灰和腐木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眼铜钱,它正微微震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指向车内。
他皱了皱眉,把铜钱重新揣回裤兜,迈步上了车。
车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吱呀——”
像是生锈的铁门在呻吟。
他站在车门口,扫了一眼车厢。
空的。
不,准确地说,是没人。
座位上都坐着东西。
有的穿着旧衣服,有的裹着白布,有的……连衣服都没有,只有一团纸,像是被揉成一团又展开的。
但没有影子。
没有一个人有影子。
他皱起眉,往前走了几步。
车厢尽头,最后一排座位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像是……纸在翻动。
他停下脚步。
那声音,他听过。
纸扎铺里,李桂香剪纸时,就是这种声音。
他咬了咬牙,往前走。
越靠近,那声音越清晰。
“沙、沙、沙……”
他站在那排座位前,低头看。
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
穿着围裙,脸上画着笑。
和王婶一模一样。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正一页一页地翻。
“沙、沙、沙……”
纸是空的,没有字。
她翻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他站在她面前,没说话。
她也没抬头,只是继续翻纸。
“你去哪儿?”她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去哪儿?”她又问了一遍,语气没变。
陈九安没回答。
他盯着她手里的纸,忽然发现,每翻一页,纸上就多出一行字。
字是红色的。
像是用血写的。
他眯起眼,看清了第一行字:
“她替谁。”
第二行:
“不该死的。”
第三行:
“也替……该死的。”
他心头一跳。
王婶的话。
她当时说的,就是这些。
他猛地抬头,女人已经不见了。
座位上,只剩下那张纸。
他伸手想拿,纸突然自己动了。
“沙——”
纸从他眼前飘起,像一片落叶,缓缓飘向车窗。
他抬头。
车窗外,是一片漆黑。
但车窗上,映出他的脸。
不对。
他右眼上的眼罩还在,但……眼罩下的皮肤,正在渗出黑色的气。
像一条细蛇,从眼角钻出来,盘绕在脸颊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摸向裤兜里的铜钱。
铜钱滚烫。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叮——”
一声铃响。
清脆,刺耳。
他猛地回头。
车门边,站着一个女人。
李桂香。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手里拿着一个铜铃,铃内传出……哭声。
是陈小雪的哭声。
“你……不该来。”李桂香低声说,把铜铃塞进他手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铜铃突然震动,铃声清越,像是穿透了整辆车。
车里的纸人,齐刷刷转头。
看向他。
“沙沙沙……”
纸张翻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李桂香后退一步,消失在车门边。
车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陈九安站在原地,手心里,铜铃还在震动。
铃声中,他听到陈小雪的哭声越来越清晰。
“救……命……”
他低头看铃,铃内映出的,不是陈小雪的脸。
是……他自己。
满脸黑气,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他猛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铃声还在响。
但车窗外,已经不是街道。
是一片荒地。
荒地中央,有一口井。
井口上,压着一块千斤闸。
闸上,画着一张符。
是他爷爷的符。
他瞳孔一缩。
铃声突然停止。
车内,一片死寂。
纸人们,开始站起。
“沙沙沙……”
他咬住打火机,猛地拔出铜钱,布袋甩出。
符纸飞出,贴在最近的纸人脸上。
“啪!”
纸人燃起青火。
“沙沙沙……”
更多的纸人站起。
他猛地往后退,脚下一滑,铜铃脱手而出。
铃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最后一排座位前。
座位上,纸人缓缓坐起。
穿着围裙,脸上画着笑。
和王婶一模一样。
它张开嘴,说了句话。
声音很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该知道。”
说完,它突然一动不动,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
陈九安站在原地,手指还插在裤兜里,捏着铜钱。
他咬住打火机,没点火,只是用牙齿磨着金属边沿。
风铃一响。
他抬头,王婶已经不在了。
只有那张纸人,静静地躺在柜台上,脸上,还画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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