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火交织的邙山

第20章：铁火交织的邙山

三月初五的邙山，风里裹着雪粒子，打在铁甲上“簌簌”作响。

赵夜站在西坡的炮垒后，手里的令旗被风扯得笔直。身后是十二门连环炮，炮口对准谷口，王二正往子炮里填“爆燃火药”，铅弹上裹着浸油的麻布，一炸就能燃成火球；周铁山带着三百弟兄，在坡下埋了三层拒马桩，桩子间撒满铁蒺藜，尖刺上还挂着冻成冰的血——那是昨天后金斥候留下的。

“吴三桂的火药队进谷了！”李根趴在雪地里，用望远镜（钱通献的战利品）盯着谷口，“前后各有五十骑兵，中间是十辆马车，帆布盖得严严实实，看着沉得很！”

赵夜摸了摸怀里的铜哨，三短一长的调子已经烂熟于心——这是和钱通约定的“动手信号”。按照计划，吴三桂的人进谷后，钱通会带着官军残兵从侧翼突袭，赵夜则用连环炮封锁谷口，把火药队困在中间。

“等他们走到第二道拒马桩。”赵夜的声音透过寒风传下去，“马三，你的人准备好火油，听见炮响就往谷里泼！”

马三的先锋营藏在两侧的树林里，每人手里拎着个陶罐，里面装着滚烫的火油，雪落在罐口，瞬间化成白雾。

谷口的吴三桂骑兵越来越近，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脆响。领头的是个红脸膛的千总，腰间悬着柄虎头刀，时不时往两侧的山坡张望，显然有些警惕——他没料到，赵夜敢在闯王的地盘上，动他这位“后金盟友”的货。

“就是现在！”

赵夜猛地挥下令旗。十二门连环炮同时轰鸣，震得炮垒的积雪簌簌掉落。裹着麻布的铅弹像火龙，呼啸着撞进吴三桂的骑兵队里，瞬间炸倒一片，帆布马车被点燃，火舌舔着车板，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火药桶。

“有埋伏！”红脸千总嘶吼着拔刀，却被第二发炮弹掀下马背，马蹄踏过他的尸体，乱成一团。

钱通的官军残兵从侧翼冲了出来，他们穿着后金的铠甲，混在慌乱的骑兵里，专砍马腿。吴三桂的人分不清敌我，砍杀声、惨叫声在谷里回荡，像口沸腾的锅。

“泼火油！”

马三的人把陶罐往谷里扔，滚烫的火油遇雪蒸腾起白烟，瞬间被炮弹的火星点燃，一条火龙顺着谷道蔓延，把火药队困在中间。马车里的火药桶被火烤得发烫，开始“噼啪”作响，像串即将炸开的鞭炮。

“撤！往两侧山坡撤！”赵夜突然喊。

他听见谷里传来“滋滋”的轻响——是火药桶的引线被火星点燃了。众人刚爬上坡顶，谷里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火光冲天，雪沫子被掀上半空，又像血雨一样落下来。

等烟尘散了，谷里已经没了活物，只剩下扭曲的马车残骸和冻成冰的血。钱通的人正往麻袋里捡散落的火药锭，脸上沾着黑灰，却笑得像捡了宝。

“吴三桂的人……怕是要疯。”马三搓着冻僵的手，望着谷外的方向，“他要是带大队人马来报复，咱这点人不够打。”

“他不敢。”赵夜捡起块火药锭，掂量着，“他和后金勾结，本就见不得光。丢了火药，只会偷偷查，不敢声张——这正是咱要的。”

他要的不是火药，是让吴三桂和后金互相猜忌——只要散布消息，说“后金黑吃黑，抢了火药”，这对“盟友”就会反目。

果然，傍晚时分，就有斥候来报：“后金贝勒怀疑是吴三桂私吞了火药，派了五百骑兵围住他的营地，双方快打起来了！”

赵夜让人把缴获的火药分出一半，送给闯王，说是“剿杀后金奸细所得”。闯王派来的监军刘秀才，看着堆成小山的火药，眼睛亮得像灯笼，连说“赵先生忠勇可嘉”，之前的“二心”疑虑早抛到了脑后。

但赵夜没把钱通的人交出去，只说是“招募的流民”，编入了自己的铁匠营。钱通带来的十门迅雷炮，也被王二修好了，炮管上裹着新的铁皮，比连环炮更轻便。

“赵先生，下一步咋办？”李根擦着刚缴获的虎头刀，刀身映出他兴奋的脸。

赵夜望着邙山深处，那里有后金的大营，也有闯王的主力。他突然笑了：“下一步，让他们打。”

他让人往吴三桂的营地扔了些写着“后金密令：杀吴三桂，夺火药”的假信，又往后金大营送了些“吴三桂与闯王勾结”的布条。雪地里的猜忌像野草，很快就会疯长。

夜幕降临时，铁匠营的铁砧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打造新的火油陶罐，罐口的引信比飞雷的更短，一扔就炸。赵夜站在炮垒上，听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声——是后金和吴三桂的人打起来了，刀枪碰撞声、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像首混乱的歌。

“赵先生，你看！”春丫指着天上的烟火，是后金的信号弹，红得像血，“他们真打起来了！”

赵夜没看烟火，只是摸了摸连环炮的炮管，冰冷的铁上似乎还残留着白日爆炸的温度。这场仗，他们赢了，但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当后金和吴三桂两败俱伤，当闯王的猜忌越来越深，他手里的铁家伙，终将指向更该去的地方。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有零星的枪声在雪夜里响，像未熄的火星。赵夜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邙山的雪地里，又会多些新的尸体，而他的势力，就在这铁与火的缝隙里，悄悄扎下了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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