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殿
教皇殿的烛火总带着诡异的温度,银质烛台投下的光影在大理石地面上扭曲,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邪月踏入殿时,靴底碾过地面的声响被空旷吞噬。他银发挑染的暗红在烛光下泛着血意,银色盔甲上的纹路如月牙般锋利,单膝跪地时,金属碰撞声惊得烛火颤了颤。
“教皇冕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高位上的比比东缓缓抬眼,紫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浓稠,指尖在扶手上轻叩:“起来吧。46级了?”她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温柔,却让邪月后颈的汗毛直竖——这是她动杀心前的预兆。
“是。”邪月起身,盔甲关节发出细碎的响,“魂师大赛前,必破50级。”
比比东笑了,笑意却没到眼底:“我要你去天斗帝国。”她指尖轻点,一枚刻着蝙蝠纹的令牌落在邪月脚边,“找一个人,唐若。”
“昊天宗那个?”邪月眉峰骤蹙。他听过这个名字,传闻是昊天宗最后的血脉,武魂冰凌枝,先天满魂力。
“她在史莱克。”比比东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不必杀,取得信任就好。总决赛前,把她带回武魂城。记住,别用武魂殿的身份进学院。”
邪月盯着脚边的令牌,掌心沁出细汗。他不喜欢这种算计,尤其对方是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可比比东的目光像藤蔓缠上来,他只能低头:“是,冕下。”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身后烛火爆燃的轻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开始灼烧。
天斗城
六月的天斗城被烈日烤得发蔫,青石板路烫得能煎鸡蛋。
邪月在茶楼二楼站了三个时辰,银发被晒得滚烫,盔甲反射的光刺得他眼疼。直到那抹蓝白色身影出现在史莱克学院门口,他才直了直僵硬的脊背。
白蓝渐变的长发,同色的衣裙,手里攥着块帕子,正和一个粉衣少女说笑。
“就是她。”邪月指尖摩挲着腰间月刃的纹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粉衣少女突然惊呼着跑开,风卷着唐若手中的帕子飞上天。邪月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跃出窗外——半空中抓住帕子的瞬间,他看清了上面的绣纹:一株冰凌缠绕着月牙,针脚细密,带着暖意。
他闪身躲进旁边的巷子,刚站稳,就见唐若追了过来。她的睫毛很长,冰蓝色瞳孔里盛着焦急,看见他手中的帕子,脚步顿了顿。
“阁下,请留步。”她的声音很稳,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慌张。
邪月抬眼,刻意压下眼底的算计,将帕子捏在指尖晃了晃:“姑娘找我?”
“这帕子是我的。”
“哦?”邪月挑眉,“如何证明?”
“母亲临终前绣的。”唐若的声音低了些,“正面是冰凌枝和半月,背面……绣着‘阿若’。”
邪月低头,果然在帕子角落看到那两个小字,针脚微微发皱,像绣时落过泪。他心头莫名一动,正要递过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疯马嘶鸣——
“小心!”
几乎是本能,他伸手将唐若拽向墙边。她撞进他怀里的瞬间,邪月闻到了她发间的冷香,像雪后松林的气息。马车呼啸而过的风掀起她的衣摆,也吹乱了他的银发。
唐若站稳后,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攥紧帕子抬头时,眼底的惊惶还没散去:“谢……谢谢。在下唐若,史莱克学院的。阁下是?”
“邪月。”他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衣袖的触感,刻意让语气冷硬,“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唐若叫住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远处传来少年的呼喊。
“姐姐!大师找你!”唐三跑过来,蓝银草在袖口若隐若现,警惕地盯着邪月。
唐若只好作罢,对他露出个浅淡的笑:“月兄,改日再谢。”白蓝长发在风里扬起,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花。
邪月看着她和唐三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攥紧了拳头。帕子上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和他盔甲的冰冷格格不入。
计划被打断了。
可不知为何,他竟没觉得烦躁。
巷口的风还带着热意,邪月摸了摸袖中那枚蝙蝠令牌,突然觉得,这个叫唐若的女子,或许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就像这帕子上的绣纹,冰棱裹着月牙,冷硬里藏着温柔。
三日后
天斗城拍卖场的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芒,将场内的喧嚣都染上几分奢靡。
唐若刚送走鉴定师,转身就看见贵宾席角落里立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张玄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赤瞳和线条利落的下颌,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明明隔着人群,唐若却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邪月?”
面具后的赤瞳骤然收缩,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邪月侧身,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认出我的?”他特意换了装束,连魂力波动都收敛了,按理说绝无可能被识破。
唐若看着他的眼睛,冰蓝色瞳孔里映出那抹赤,像看到了巷子里的月光:“你的眼睛,我一眼便认得。”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邪月心头猛地一颤。他见过太多人,或畏惧他的眼,或厌恶他的瞳,从未有人说过“认得”。这两个字像带着温度的石子,投进他古井无波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唐若从魂导器里取出一件银质软甲。软甲上錾着细密的冰纹,边缘镶着月牙状的银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我年幼时姑姑送的。”她将软甲递过来,语气真诚,“不光是软甲,还是个魂导器,能储纳一些常用的魂导具。赛场上或许用得上。”
邪月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指尖纤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想起那日巷子里,她攥紧帕子的模样,又想起这软甲上的冰纹——分明是昊天宗的样式,她竟就这么轻易给了一个“陌生人”?
“你……”
“月兄上次救了我,还替我捡回帕子。”唐若打断他,浅笑道,“大恩不言谢,这点薄礼,千万别嫌弃。”
邪月的指尖触到软甲的瞬间,一股微凉的魂力顺着指尖传来,像冰凌枝的气息,却不刺骨,反而带着暖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接了过来,声音有些发紧:“多谢。”
“不必客气。”唐若看着他将软甲收进魂导器,转身正要离开,却被邪月叫住。
“为什么?”他问,赤瞳里带着探究,“就不怕我是……坏人?”
唐若回头,阳光透过拍卖场的天窗落在她发间,白蓝色发丝泛着光晕:“眼睛骗不了人。”她顿了顿,补充道,“至少现在,你不是。”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唐三的方向,蓝白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人群。
邪月站在原地,握着魂导器里的软甲,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抹残留的温度。他看着唐若的背影,突然觉得比比东的命令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认得出他的眼睛?
原来在他算计着如何取得信任时,对方早已凭着一双眼,给了他一份毫无保留的坦诚。
拍卖场的钟声突然敲响,邪月猛地回神,攥紧了拳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这场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唐若走到唐三身边时,指尖也微微发颤。
“姐姐,你认识那人?”唐三好奇地问。
“嗯,一个……眼睛很特别的人。”唐若望着贵宾席的方向,轻声道。
她当然不是仅凭一双眼就全然信任,只是那赤瞳里的执拗,像极了她藏在冰棱下的倔强。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冥冥中的牵引,她总觉得,这个叫邪月的少年,不像表面那般冷硬。
就像这银质软甲,看着清冷,内里却藏着暖意。
拍卖场的喧嚣还在继续,而两颗本应对立的心,已在不经意间,悄悄靠近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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