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被拍卖的海域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黄鲸站在蓝湾熟悉又陌生的沙滩上远处妹妹正和外婆一起照料那片岌岌可危的珊瑚区她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会议室里传来刺耳的笑声砰地一声有人将规划图拍在桌上“这片海域我们要了度假村明年必须动工”手机屏幕亮起妹妹的短视频账号“星海里的鲸”里一条条控诉视频正在疯狂传播评论区炸开了锅

记者的话筒怼到脸上闪光灯噼里啪啦闪个不停，黄鲸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在镜头前开口“我是黄星的哥哥”话音未落网络上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质疑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炒作环保人设的词条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黄鲸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灯泡，发出的嗡嗡声让他想起那段录音。试镜《鲸歌》那天，他站在水池边，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耳边突然响起了滋滋啦啦的无线电杂音。“滋...最后...妈妈..."记忆不受控制地回放着。

路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脸色好差，要不要休息一下？"黄鲸摇了摇头，却又僵在原地。深海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他望着清澈的水池，却仿佛看到了那片吞噬母亲的深蓝海域。

此刻的片场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水波轻轻拍打池壁的声音，啪嗒啪嗒。这个剧本，每个字都像是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写给他的信，可他却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地下室的灯泡终于啪的一声熄灭，黑暗中黄鲸的手指摸索到手机边缘。屏幕上妹妹的视频还在播放，画面里她举着检测报告，声音颤抖："这是上周刚死掉的珊瑚……"外婆的身影在镜头后模糊地晃动。

"你真打算接下《鲸歌》？"路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片场特有的那种低沉。黄鲸没回头，听见塑料椅在潮湿空气里发出吱呀声。水池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他盯着自己倒影，那张脸和十五年前电视新闻里失踪演员的脸重叠在一起。

"你妹妹需要一个站出来的哥哥，"路迦的手掌压在他肩上，"而我需要一个能下水的演员。"

更衣室铁柜门砰地合上，黄鲸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七岁那年挣扎着被母亲拽出水面时，礁石划破的印记。手机又震动起来，资本方的公关团队头像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明天带记者去珊瑚区，"他听见自己说，"但我有条件。"

路迦的指尖敲了敲水池边缘，溅起的水花惊醒了角落里的蜘蛛。"说说看？"

"我要亲自拍最后一组镜头。"潜水镜压在眼眶上，勒得发疼。涨潮的浪头一波波撞在礁石上，我攥着相机的手指关节发白。

"黄星！往左十米！"路迦的声音混在风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

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我猛地睁开眼。珊瑚群在幽蓝中摇曳，像母亲舞动的裙摆。镜头里，妹妹正用身体挡住钻探机，她比着我们小时候约定的手势。

水面突然剧烈晃动，钻头轰鸣声穿透耳膜。我拼命游向她，却看见一串气泡从海底翻腾而上。那根插入珊瑚丛的金属管，和十五年前母亲摔坏的通讯器零件一模一样。

我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呼吸开始急促。镜头对准那根金属管，它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在水中扩散。

"哥！小心后面！"妹妹的尖叫从水面传来。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黑影正朝我快速游来。

我蹬腿往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低头一看，是一团缠绕的电缆，它正把我往海底拽。

"坚持住！"路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入水的响动。我看见他游过来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潜水刀。

他割断电缆时，我看见他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嗡嗡作响。

他抓住我的手臂往上浮，每上升一寸都那么艰难。快到水面时，我看见妹妹举着手机在拍摄，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愤怒。

"他们真的要毁掉这里......"妹妹喘着气说，她的手还在发抖。我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大口喘着气。路迦的手还攥着我的胳膊，他的嘴唇在动，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像是母亲最后一次潜水时，通讯器里传来的那串杂音。

"哥！接着拍！"黄星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进耳朵。她还在水里，整个人挡在钻探机前面，手指死死扣住机身。我举起相机，镜头晃得厉害。

水面泛起大片油花，那个金属管还在渗血。我忽然想起十五年前，母亲从海里浮上来时，手里也攥着一块金属片。她的眼睛睁着，望着我，嘴唇动了动。

我想起来了。她说了什么。

"黄鲸！快拍！"黄星的喊声把我拉回现实。我扣住快门，手指冻得失去知觉。镜头里，那根金属管正在珊瑚丛中摇晃，暗红液体像海葵触手一样扩散。

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我看清了，是一个潜水员，穿着黑色潜水服。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正朝黄星游去。

"别过来！"我大喊，声音被海水吞没。那人伸手抓住黄星的胳膊，把她往海底拽。

我扑过去，相机撞在对方头盔上。他松开了手，黄星往上浮去。我死死盯着这个人，他的面罩后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动作熟练得很。

他指了指金属管，又指了指我。什么意思？

"快走！"黄星在上面拉我。我最后看了眼那个潜水员，他转身消失在深蓝中。

我屏住呼吸，镜头跟着黄星的身影往下沉。那根金属管在她靠近的瞬间突然剧烈震动，暗红液体喷涌而出，在水中炸开成一朵诡异的花。

“快上来！”我对着镜头大喊，手指死死扣住相机。

黄星没有回头，反而伸手去抓金属管。她的手指刚触到，整片珊瑚区突然剧烈晃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惊醒。海底翻腾起大量泥沙，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

“黄鲸！拍啊！”路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压抑的紧张。

我死死盯着取景框，看见黄星的手紧紧握住金属管，另一只手比着母亲教我们的手势——那是我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代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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