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窥视我？

门板上的余震还没散尽，林晚顺着墙壁滑坐到地，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指尖仍在发颤。

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像烙铁，烫得她舌尖发麻。沈砚瞳孔里翻涌的惊怒与狼狈，还有他最后沙哑的那句“你疯了”，在她脑子里反复冲撞。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压下那阵眩晕——一半是后怕，一半是被自己荒唐念头吓出来的恍惚。

床头柜上的黑色药丸还躺在托盘里，圆滚滚的，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某种昆虫的卵。林晚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起身，抓起床头柜最底层的铁盒（昨天检查房间时发现的，里面堆着些泛黄的纱布），把药丸扔进去，“咔嗒”扣上盖子，塞进床板与墙壁的缝隙里。

不能吃，也不能随意丢弃。在这个连水杯晃动都可能致命的地方，任何与沈砚相关的东西，都得当成定时炸弹来处理。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连病号服的后背都湿透了。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轻响，倒比走廊里的死寂多了点生气。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其他建筑，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浓雾，像医院特意筑起的高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

【检测到关键互动：沈砚情绪波动异常】

【副本探索度提升8%，当前总探索度33%】

【提示：药物危机暂缓，但夜间巡查将在今晚升级。】

林晚的指尖顿了顿。夜间巡查升级？是沈砚的报复吗？那个男人看着冷静，骨子里的控制欲却强得可怕，被自己那样“冒犯”，没当场发作，恐怕只是在等更合适的时机。

她揉了揉发僵的脖颈，目光扫过房间时，突然停在床头柜的水杯上——还是昨天那个空杯，杯壁上的水渍痕迹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浅褐色的印子，像条蜷缩的蛇。

沈砚昨晚说“让护工换个新的”，系统提示他的话要反着听。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旧水杯不能换？甚至不能丢？

林晚走过去，拿起水杯掂量了一下。玻璃材质，边缘有细小的缺口，杯底沾着点洗不掉的黑垢。她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但心里那点警惕又提了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还是三声，却比清晨护士的叩门声轻了些，带着点迟疑。

林晚瞬间绷紧神经，走到门后：“谁？”

“是我，周明。”门外传来男生的声音，压低了些，“赵晴也在，我们想跟你聊聊。”

林晚透过猫眼看出去——周明站在门口，身后靠着墙的赵晴正扯着他的袖子，似乎不太赞成这个时间点来找她。两人的表情都带着明显的焦虑。

她拧开了门锁，但只拉开一道缝，保持着随时能关上的距离：“什么事？”

“你刚才……跟沈医生在里面？”周明的目光往病房里瞟了瞟，语气急促，“我们在走廊尽头都听到动静了，他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眼镜都歪了。”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听到了多少？那个吻的动静应该不大，但沈砚最后摔门的声音确实够响。她不动声色地往门后挡了挡，遮住自己微肿的嘴唇：“他来送药，我没吃。”

赵晴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没吃？就凭你？”她顿了顿，声音冷下来，“307的前几任，就是因为拒绝吃药被沈砚‘处理’的，尸体第二天会出现在餐厅的垃圾桶里。”

林晚挑眉：“所以？”

“所以你肯定用了什么办法。”周明往前一步，语气带着探究，“沈砚虽然危险，但有个奇怪的规矩——从不对‘失控’的人动手。之前有个女玩家在他面前哭到抽搐，反而活过了那一天。”他盯着林晚的眼睛，“你刚才是不是也……”

“关你们什么事？”林晚打断他，猛地推上门板，只留一道缝，“如果是来打听这个的，那就没必要聊了。”

她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在目睹了餐厅那个中年男人的死状后，深刻明白——在这个副本里，每个人的生存手段都是底牌，亮出来的瞬间就可能变成催命符。

周明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苦笑了笑：“抱歉，是我们急了。其实是想提醒你，沈砚记仇得很，今天你拒了他的药，晚上肯定会有麻烦。”

赵晴补充道：“之前拒绝吃药的人，当晚都会被‘夜间巡查’盯上。巡查的不是护士，是……”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是穿着白大褂的影子，会敲三次门，如果你回应，就会被拖进墙里。”

林晚的指尖猛地收紧。又是三次敲门声。这个医院似乎对“三”这个数字格外执着。

“规则里没提过夜间巡查。”她沉声说。

“规则是会变的。”周明的声音沉下来，“就像餐厅的规则突然改成集体用餐一样，沈砚的动作越快，说明副本的难度在升级。”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条塞进门缝，“这是我画的走廊地图，标了几个相对安全的藏身点，如果晚上真有巡查，或许能用上。”

林晚用指尖夹住纸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明突然拽了赵晴一把：“走了！护工快过来了！”

两人匆匆往走廊另一头跑，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林晚关上门，展开纸条。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画着线条，几个用圆圈标出的位置旁写着“楼梯间杂物堆”“护士站储物柜”“309病房（空）”。字迹潦草，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她把纸条叠好塞进裤兜，心里那点戒备松动了些。或许，在彻底撕破脸之前，暂时联手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病房里的空调不知何时停了，空气变得闷热粘稠，只有墙角的空调滴水声在规律地响着——

“嗒。”

“嗒。”

“嗒。”

林晚走到床边坐下，刚想喝口水，突然顿住了。

不对。

这滴水声太规律了，像是有人用手指在故意敲打着什么，节奏和她刚才听到的敲门声有点像。而且……声音似乎不是来自空调，而是来自……窗帘后面？

她的呼吸瞬间放轻，缓缓转头看向厚重的窗帘。刚才为了透光，她拉开了一条缝，此刻那道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团深色的影子，贴在玻璃上，形状像个人。

有人在窗外？

这可是三楼！

林晚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手悄悄摸向枕头下的手机——那里藏着她昨天找到的半截碎镜片，是目前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

窗帘后的影子动了动，滴水声突然变调，变成了指甲刮擦玻璃的锐响，“刺啦、刺啦”，像在写什么字。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空水杯，朝着窗帘的方向砸过去！

“哐当！”

水杯撞在玻璃上碎裂开来，碎片四溅。窗帘被气流掀起一角，林晚看清了窗外的东西——

根本没有人。

只有一只灰黑色的手，从窗外的空调外机上垂下来，五指细长，指甲泛着青黑，正一下下刮着玻璃。而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表盘在阴雨天里闪着冷光。

那是……沈砚的表！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砚在窗外？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又在看什么？

刮擦声突然停了。那只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按在玻璃上，掌心对着林晚的方向，像是在做一个“暂停”的手势。

几秒钟后，手缩了回去，窗外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雨声和远处隐约的雷声。

林晚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破肋骨。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

窗外空荡荡的，空调外机上只有几道新鲜的刮痕，雨水冲刷着玻璃，刚才那只手的痕迹很快消失无踪。

就像从未出现过。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幻觉。

沈砚在监视她。用这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告诉她——就算躲过了刚才的药，她也依然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新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NPC异常行为，副本探索度提升5%】

【警告：沈砚的关注已升级为“高度锁定”】

【提示：他在寻找你拒绝药物的“理由”。】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冰凉。

理由？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难道……他以为自己是用这种方式在“示好”？还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晚掐灭了。无论沈砚怎么想，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的兴趣，已经从“需要处理的病人”，变成了更复杂、更危险的东西。

墙角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依旧规律，却像是在倒计时。

林晚走到床板边，抠出那个装着药丸的铁盒，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黑色的药丸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微微蠕动。

或许，她该主动做点什么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撕开这医院的裂缝，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比如……去确认一下，沈砚的办公室里，是不是藏着比药物更可怕的秘密。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她合上铁盒，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今晚的巡查也好，沈砚的锁定也罢，她总得先找到能让自己真正站稳脚跟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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